053【打掉城】(1 / 2)

馬謙隻說出一個字,就臉紅筋漲起來。

按照喝酒的經驗來看,李進忠知道他這是尿漲了。偷笑了一把,然後假裝皺眉思索片刻,對馬謙說道:“既不願俺扶您回去,那就讓老賈伺候您在這歇著?”

“不!”馬謙立馬否定,他那臉色紅得都快滴出血來,“咱家……”

“啊……恭桶!”李進忠仿佛才反應過來,扭頭又喚老賈:“老賈,恭桶在哪?馬監理要出恭!”

“艸!”馬謙暗暗咒罵一聲,又憋著氣道:“老子不在這恭!”

李進忠詫異:“不在這恭?那在哪?”

馬謙有些惱了,“我說李進忠,別……”

“俺明白了!”李進忠一拍大腿‘反應’過來,“您老要去司禮監管掌處那兒的茅房恭是吧?”

馬謙實在憋的難受,也不想跟他廢話了,站起身,夾著腿就往門口衝。

李進忠忍住笑,趕忙伸手扶住他,“俺扶著,伺候您老出恭啊……”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出了院子大門。

好在司禮監管掌處也不遠,過了長庚橋往南,沿著牆角走,直到見一小門,進去,即是管掌處的便溺之所。李進忠伺候馬謙出恭,私底下還小聲抱怨道,宮裏的太監就是矯情,連出個恭都要選地方。

不過這地方確實雕欄畫棟,還真不是隨便一個茅房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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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個時辰前,王德完與黃輝在西華門分了手,他沒有隨黃輝出宮,而是要繞到午門那邊出去。

本想喝些酒放鬆一下,但喝了之後,也沒覺得就解了憂愁,心情反而愈發沉重,他知道,是黃輝講的宮闈內幕幹擾了他的情緒。

此國家大事,旦夕不測,書之史冊,謂朝廷無人,吾輩為萬世謬也……黃輝這句話有些刺痛他的心,若是上疏,是否遭遇不測他並不關心,但這終究是宮闈秘事,本就不應該為外臣討論。

王德完沿著長庚橋一直往南走,又跨過兩座橋,折向東,入思善門,跨過金水河上一座橋,正南方是六科廊。他這一路走的是渾渾噩噩,到了歸極門附近,竟鬼使神差的繞到了礓䃰慢道下的‘逍遙城’。

‘逍遙城’,他曾經不止一次經過這裏,每次都見置於空地上的一口大銅缸。這銅缸一看就有些年頭,宣德年,漢王朱高煦就炙死於此缸。

王德完盯著那口缸,久久都不轉一下眼珠,嘴裏還不時念叨著:“逍遙城裏不逍遙……逍遙不逍遙……”念叨完,又過一會,渾身不禁一哆嗦,像打了一個尿顫,但也瞬間酒醒。

“怎麼就到了這裏?”逍遙城附近有六科廊,王德完拍拍自己的腦袋,難不成腦子變漿糊了?這並非他日常辦公之地啊!

不過酒醒之後,他立馬就退了出去,從歸極門入,再順著午門牆根兒匆匆趕到左闕門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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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極門之東,向南是文華殿,後殿裏有一匾額,曰:學二帝三王治天下大經大法,乃聖母李太後親手所書,隻是世人都以為是朱翊鈞手書。前殿匾額曰:繩愆糾謬,還是因世宗時建有省愆居,故而特命人杜詩,寫此四字為扁,以垂戒萬世。

殿內還有一塊圍屏,中間數扇畫的是輿地圖,左邊數扇貼的文官職名,右邊數扇貼武官職名,若有升遷,則易之。此係張居正在萬曆初年所創。

二十四年的火災之後,朱翊鈞遷至啟詳宮,又命人另置了一小圍屏,高隻有二尺餘,但左中右亦如張居正所創的那塊圍屏。就設在啟詳宮的前殿,他日常覽奏之處。

朱翊鈞最近常感到疲憊,因為牙疼時常夜裏折磨著他,讓他無法安睡。除了牙疼,還有腰腿關節一直腫脹難忍,連久坐一會都會覺得疼痛。

今日文書房送來的奏本章疏還堆在桌案上,動也沒動一下。朱翊鈞懶懶的看了一眼那一堆奏章,又扭過頭去繼續盯著那塊圍屏看。看了半晌,似乎也覺得沒意思,於是垂下眼簾,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開口吩咐道:“去貴妃那。”

近侍答應著,然後倒退出了大殿,接著去準備儀仗。

一炷香後,朱翊鈞乘上紅板轎,就往翊坤宮行去。

而鄭貴妃那裏自然有人先來通知,但她得到信兒之後,並沒打算起身出門相迎。

這當下,翊坤宮裏尤為熱鬧,宮婢和內侍先前正忙著打掉城(遊戲)。這是早先宮裏就流傳開的一個小遊戲,在地上畫一方城,然後畫出正斜十字線,分作八城,每一城依次寫上十兩至三兩止。

鄭貴妃坐正北方,手裏接過管事、牌子遞來的銀豆葉八寶之類,然後隨便一拋,那些銀豆銀葉在空中劃出一弧線,隨之落在地上。落在方城內,是幾兩即照數賞之,若是落出城外,便收其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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