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來了,那就進來吧。”
戈烏裏的聲音再度響起,帕斯卡利陷入恍惚。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在對方的牽引下登上台階,穿過走廊,徑直來到兩扇緊閉的房門前。
和台階前一樣,走廊中彌漫血腥氣,門上的圖騰也被染紅。沿著華麗的金紋,滴答聲連續不斷,血珠牽連成線。
一滴血落在帕斯卡利頭頂,滑過他的前額,短暫模糊他的視線。
帕斯卡利緩慢仰起頭,隻見頭頂全是鮫人的屍體。
他們被自己的武器貫穿胸口,一個挨著一個釘在屋頂。表情痛苦,傷口泛白,體內的血大多流幹,仿佛一尊尊逼真的雕刻,無聲訴說著之前發生的慘烈戰鬥。
帕斯卡利陷入恐慌,無法控製心跳,手腳都在顫抖。
吱嘎聲忽然響起,染血的門在他眼前打開。
更加濃烈的血腥氣傳來,帕斯卡利看清室內的情形,不由得駭然失色。
“父親!”
大殿內一片狼藉,桌椅翻到,地板碎裂。牆上爬滿裂痕,穹頂部分塌陷,如同經曆一場颶風。
鮫人之主被釘在牆上。
他四肢攤開,手腕腳踝都被三叉戟穿透,仿佛一隻落入網中的蛾。
大祭司站在他對麵,手中握著鮫人之主的武器。金色的三叉戟正對鮫人之主的胸膛,輕輕一遞就能刺穿他的心髒,結束他的生命。
帕斯卡利臉色煞白,恐懼和憤怒交織,力量驟然沸騰。他竟然掙脫了束縛的繩索,奪回身體控製權。
“廢物。”
戈烏裏麵帶譏諷,輕鬆避開帕斯卡利的攻擊。手中三叉戟橫掃,帕斯卡利直接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牆上,身體近乎嵌入牆壁。
“我同巨□□鋒時,鮫人之國尚不存在。”戈烏裏收回三叉戟,用鋒利的尖端挑起鮫人之主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的兒子,“瞧瞧,和你一樣沒用。如果戈圖斯靈魂仍在,看到自己的血脈如此無能,不知會作何感想。”
想到可能的畫麵,戈烏裏冷笑出聲。
笑聲在室內回蕩,狂風平地而起,席卷遍地廢墟,大殿內更顯破敗。
安斯卡伽奮力睜開雙眼,染血的眸子鎖定瘋狂的大祭祀,艱難問道:“戈烏裏,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笑聲戛然而止,戈烏裏逼近安斯卡伽,手指鉗住他的臉頰,陰森道,“我是戈圖斯的兄弟,被他欺騙的靈魂!”
“這不可能!”安斯卡伽震驚不已。
“不可能?沒什麼不可能。”戈烏裏扣住安斯卡伽的脖子,欣賞他的痛苦,一字一句道,“我曾同戈圖斯並肩作戰,數次拯救他的性命
。我們共同建立海洋王國,他承諾和我共享一切,結果卻背叛諾言,欺騙我,詛咒我,讓我承受無盡痛苦和折磨,淪為這個王國的基石!”
戈烏裏不斷施力,加重手指力量。
安斯卡伽呼吸困難,意識變得模糊,隨時將斷絕氣息。
突然,禁錮脖頸的力量消失,安斯卡伽劫後餘生,發出一陣劇烈咳嗽。
“安斯卡伽,你沒有繼承戈圖斯的力量,卻傳承了他的狡猾。”戈烏裏的聲音突然變調,猶如毒蛇吐信,揭穿鮫人之主內心最黑暗的秘密,“你扶持兒子,並非全然聽信我的預言,而是你忌憚自己的女兒。”
“不是……”安斯卡伽聲音沙啞,艱難否認。
“別著急說謊,你的謊言對我無效。”戈烏裏發出低笑,“你對權利異常狂熱,當年屠戮所有兄弟姊妹,毒殺你的父親,這不是秘密。”
安斯卡伽還想否認,卻被戈烏裏抬手止住。
“我親眼目睹一切,你倒入血親杯中的毒酒還是我親手調製。”
提到當年事,戈烏裏手握無數證據,安斯卡伽無從爭辯。
多年的信念坍塌,帕斯卡利滑坐在地。他艱難地咳出兩口血,看向自己的父親,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不愛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孩子。你忌憚女兒的力量,生怕她會取代你。所以你故作愚蠢,對我的預言順水推舟,目的就是驅逐迦芙納,借旁人的手殺死她。”戈烏裏語速緩慢,每一個字都如重錘,擊潰安斯卡伽的謊言,讓他無從爭辯,“可惜你選擇的替罪羊太沒用,竟然沒能實現計劃,反而促使迦芙納和魔王契約,令鮫人王室顏麵掃地。”
說到這裏,戈烏裏轉頭看向帕斯卡利,嘲笑道:“愚蠢的王子,你的父親並不愛你,也不是真心支持你。你隻是他的一枚棋子,趕走迦芙納的替罪羊。等到迦芙納死亡,他就會幡然悔悟,重拾鮫人傳統,用你的性命重塑他的公正和威嚴。”
帕斯卡利張開嘴,想否定戈烏裏的話。聲音卻哽在喉嚨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