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樂師停止彈奏, 互相交換眼神,對精靈王的出現充滿好奇。
與宴賓客短暫沉默,大多數表現出震驚。控製不住交頭接耳, 一陣竊竊私語, 主要關注雲婓和精靈王的關係。
“莫非傳言都是真的?”
“十有八-九。”
“那可是精靈,光精靈!”
“無比強悍, 出人意表, 才得到魔王權杖承認。你看奧菲斯, 連權杖的影子都碰不到……”
“提他幹嘛,晦氣!”
魔族交流情報時, 矮人們對視一眼,重新舉起酒杯, 仰頭一飲而盡。大概是習慣了精靈隔三差五出現在雪鬆領,經曆過最初的詫異,他們很快放平心態, 沒有參與眾人的討論。
魘魔距離雲婓最近,這一刻承受巨大壓力。
他們生於黑暗, 祭祀暗夜,本就不喜光明。眼前是一名光精靈,更讓他們感到不適。尤其是對方的力量,壓根不如傳說中溫暖,反如風刀霜劍, 僅僅一個眼神就令他們遍體生寒, 恍如置身冰天雪地。
為首的魘魔垂下視線, 體表浮現紅光, 由一名高挑的青年幻化為少年。抬起頭時, 輪廓變得柔和, 上挑的眼尾收攏,一雙杏眼水朦朦,仰視時平添幾分無辜。
“陛下,我們畏懼光明。”
魘魔仰望雲婓,表現得楚楚可憐,仿佛對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紅光頻繁閃爍,二十三名魘魔集體幻化。
英俊的青年變為少年,容貌褪去鋒利,不具有任何攻擊性,哪怕最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他們也會心軟,對他們心生憐愛。
偏偏雲婓是例外。
他看穿魘魔的目的,放下酒杯,杯底和桌麵相碰,發出一聲輕響。
杯中尚有美酒,鮮紅的色澤,短暫泛起微瀾,恍如稀薄的血。
黑色雙眸凝視魘魔,眸底閃過紅光,一瞬間的殘忍暴戾令人心驚。即便是擅長蠱惑人心的惡魔也不免為之顫抖。
魘魔籠罩在恐懼下,聲音哽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遑論是繼續表演。
誰說新魔王天性風流,誰說他喜好四處留情,誰說他憐香惜玉?
通通是謊言!
魘魔擅長玩弄人心,自然會察言觀色。他們知曉是警告,立即擺正態度,單膝跪地表現出臣服,再不敢輕易造次。
雲婓捏了捏額心,感覺有些不適。大概是不習慣深淵城的酒,略生出幾分醉意。他需要吹一吹風,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離開一下。”
說話間,雲婓站起身,長袖自然垂落,遮擋住他的手,也掩去握在掌心的精靈寶石。
白光閃過,精靈王的幻像和雲婓一同離開宴會廳,進入相連的走廊。
目送兩人背影消失,緊繃的弦驟然鬆開,賓客們終於敢提高聲音,議論聲轟然響起。
泰倫將巴琴斯叫到身邊,附耳低語幾聲:“立即去辦。”
“遵命,父親。”
巴琴斯轉身離開,腳步匆匆,外套下擺揚起,現出暗紅色的刺繡。圖案異常精美,正是深淵家族的血脈圖騰。
很快,走廊兩側的騎士被調走,仆人也不允許入內。
這是泰倫的聰明之處。
無論雲婓是否介意,他都要表明態度,無意刺探,無意窺伺。對於新魔王,他會百分百忠誠。
目睹他的舉動,艾希莉亞隔空舉杯,欣然讚賞。
魔樹之母靠向椅背,手指敲擊桌麵,短暫陷入思考。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未經許可也不敢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