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雲婓翹起嘴角,笑意冰冷譏誚。
“布魯,你聽過蠹蟲嗎?看似很不起眼,長年累月卻能毀滅古木,摧毀一座宏偉的城池,乃至一個王國。”
“您認為貴族就是如此?”
“不是全部,大部分絕不冤枉。”雲婓收起笑容,拿起桌上的羽毛筆,熟練在手指間轉動,“我給了他們機會,隻要腦袋裏沒有塞滿稻草,應該能看清方向。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這個家族就不會徹底淪落,也不至於無可救藥。”
“主人,您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不該讓流言詆毀。”布魯正色道。
“布魯,我不在乎這些。”雲婓靠向椅背,神情略顯複雜,讓人有些看不懂。
如果可以地話,他壓根不想如此麻煩。
回溯曾有的經曆,他不介意刀鋒染血,用鐵腕掃清全部障礙。那樣做幹脆利落,更加節省時間。
最後一刻,他改變了這個想法。
不同的情緒在腦海中撕扯,所幸瘋狂的邊緣及時刹車,沒有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他不隻一次踏過屍山血海,也曾體會過嗜殺成癮,深知自己的情況十分危險。好在沒到最糟糕的境地,尚且可以控製。
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毀滅和殺意不僅來源於魔族血脈,竟還源於光精靈。
“光明的生命。”
光沒有溫度,無法帶來溫暖,是否也意味著沒有悲憫?
敲門聲忽然響起,打斷了雲婓的思緒。
“進來。”
房門開啟,盧克走入室內,手中拿著一把奇特的短劍。劍柄工藝粗糙,樣式極為撿漏,劍身相當鋒利,能夠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主人,城外發現一夥強盜,成員超過百人。”
“強盜?”雲婓不由得一愣。
“這夥強盜是紮乞落人,靠劫掠為生,手段十分殘忍。他們分成大小不同的部落,常年遊蕩在荒漠邊緣,各個臭名昭著,給過路商隊造成極大威脅。在此之前,他們從未出現在雪鬆領。”盧克遞上短劍,手指劍柄上的圖騰,一隻翹起尾巴的蠍子,“這是他們的部落標誌。”
荒漠,蠍子,強盜。
雲婓有些恍惚,從沒想過會有匪徒膽大包天,跋涉數千裏到雪鬆領來打劫。
“是誰發現了他們?”
“半水妖。”盧克回答道,“一名探子混入城內,試圖打探情報。不巧撞上半水妖,暴露出痕跡。”
在被雲婓救下之前,半水妖們常年東奔西走,被迫為不同的種族跳舞,供他們取樂。
她們的車隊曾抵達荒漠,進入紮乞落人的老巢,自然熟悉這些凶悍的匪徒,能夠敏銳感知到他們身上的氣息。
“這把劍是探子佩戴,樣式獨樹一幟。半水妖稱紮乞落人擅長鑄造,他們的巢穴開鑿在礦山中,製作兵器的手藝不亞於矮人。”
明明可以靠手藝吃飯,偏偏要做無恥的強盜。世代累積成習慣,劫掠的天性刻進骨子裏,非尋常手段能夠扭轉。
雲婓正握短劍,拿起一支筆擦過劍刃。沒有任何阻礙,切豆腐一般,筆杆斷成兩截。
“紮乞落人喜歡成群結隊行動,探子供稱一百餘人,數量絕不隻這些,極可能有數倍乃至十幾倍。”盧克道。
“他們的目標未必是城內,更有可能是城外的商隊。”布魯補充一句。
登基慶典的消息傳出,祝賀的隊伍紛至遝來,商人們嗅到商機,大批向雪鬆領聚集。強盜和竊賊聞風而動,紮乞落人出現在城外也就不足為奇。
“讓樹人展開搜捕,不放過任何可疑者。”雲婓頓了頓,想到查出探子的經過,向盧克提議,“可以雇傭半水妖,請她們加入巡邏騎士的隊伍。”
“遵命。”
盧克執行力極強,接到雲婓的命令嚴格予以執行。
治安官的雷厲風行帶動巡邏騎士,沒有一人敢疏忽散漫,更不敢粗心大意。在半水妖加入隊伍後,眾人獲取更多線索,全都幹勁十足,分批巡邏城外,日夜不停。
“那裏,在那片土丘後,應該會有線索。”
蓋爾的小隊十分幸運,兩名半水妖和他們同行,很快發現匪徒的蹤跡。
從腳印推斷未必是紮乞落人。但在通往城池的必經之路來回遊蕩,行跡遮遮掩掩,一樣來者不善。
“莫比,你過去看看。艾爾傑,你一起去。”
兩名遊俠翻身下馬,背負特製的短弓,握住腰間的匕首,快速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