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散發出香味，沈錚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拉了半晚上的肚子早就凹了下去。
沈錚不動聲色地背著舅舅聞了聞袖子，還好，沒有沾上臭味。
他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我再過幾天就回部隊了，走之前給你多打一些獵物，處理後藏在山洞裏，但是天太熱沒法留太多。”
李明朗今年55歲，頭上沒一根白頭發，身材有些消瘦，精神矍鑠，臉上笑嗬嗬的。
一聽他這話，立刻收起了笑，斥道：“臭小子，不能說點好聽的話，讓老人家我開心開心，一大早就跑過來掃我的興，害得我都沒胃口了。”
“那你一會少吃點。”
“不行，肉是我烤的，我要吃大半。”
“還是我獵的呢。”
“臭小子，就知道跟我搶，你小時候我白疼你了。”
一大一小舅甥兩人，年齡差了一多半，卻跟同齡人似的，鬥嘴鬥個不停。
肉烤好後，李明朗趁熱撕下大半，直接塞到沈錚懷裏。
燙得他不停地在兩手間來回交換，看著舅舅不怕熱地捧著吃，沈錚咽下心裏的酸澀。
他卓爾不凡才華橫溢的舅舅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雖然過去幾天裏他早就看到過了幾次，但心裏還是無法接受。
李明朗頭也沒抬，吃得直吸氣，嘴上抽空還不忘損他，“臭小子，捧著肉不吃，瞎想什麼呢？再不吃，可別怪我一會跟你搶。”
沈錚低下頭，一口狠狠地咬在烤肉上。
吃完之後，舅甥倆來到一處由山頂積雪融化形成的溪水旁，一如既往地開始漱口洗臉洗手，再拍拍衣服褲子，試圖清除掉身上的烤肉味道。
“臭小子，還不說？”李明朗見沈錚情緒低沉，作勢要去踢他。
沈錚往旁邁了一大步，成功躲過舅舅的襲臀攻擊，知道舅舅是故意逗他，但還是心疼地開口，“我走之後，舅舅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李明朗笑得沒心沒肺，“還用你小子囑咐我？你放一萬個心吧。”
自從被身邊親近的人背叛後，李明朗除了看著長大的外甥，再也不輕易相信任何人。
就連一起住在牛棚裏的幾個家夥，他也是不鹹不淡地處著，跟誰都不親近，也不疏遠，既不跟誰結交，也從不得罪誰。
不是沒有人試圖接近他，知青院的也有，牛棚裏的也有，暗戳戳地打聽他的背景，他一律假裝聽不懂。
因此，除了知道他以前是醫院的醫生，再沒人知道他的底細。
沒人知道沈錚是他的外甥，來前進大隊是專程來看他的。
當然了，更沒人知道，他天天早上偷摸出來吃肉。
“你看我現在多小心，連一起住的家夥們我都防著，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在牛棚裏的人原先幹什麼的都有，李明朗相信大部分人跟他一樣，都是受了無妄之災，但他覺得裏麵肯定存在著國家和人民的害群之馬。
因此，小老頭對他們這些人的抱團行為，十分不理解。
他們來這裏，不都是被熟識的人舉報背刺的嗎？
認識了數年，甚至是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能背叛你們，為什麼覺得來到這裏新認識的人，對你們就會全心全意呢？
李明朗打心底裏認為，這些人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