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天使,而帶著一種真實感,一種可以讓人去靠近的真實感。
然後,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側過頭,朝著她的方向望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著。
他笑了,不是如蕭墨夜那般的優雅淺笑,而是一種冰雪融化的笑,如同潺潺的溪流,流入人的心底深處,讓人舍不得去移開目光。
這樣的笑,是一種她極少在他的臉上見到過的笑,正因為難得,所以看到的時候,才會倍感珍惜。
楚歡走到了段棠的麵前,停住了腳步,耳邊,響起了他的聲音,“你來了。”
“嗯。”她點點頭。
“你知道我會在這裏等你?”他問著。
“猜的。”她笑了笑,環視著周圍,竟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這裏,是她當年擺攤賣畫的地方,她曾坐在這張石凳子上,而他坐在另一張石凳上,她給他畫過像,不止畫了一張。
“還記得嗎?你給我畫過不少的畫像。”
他竟也說到了她正在想的事情。
“記得。”
“隻可惜這些畫像,我忘了,是你給我畫的。而現在我找不到它們。”當他恢複記憶後,曾回到過B市一次,隻是在家中,怎麼也無法再找到那些畫像。
楚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他所謂的忘了,該是指他的失憶吧,因為失憶,所以忘記了這些畫曾經存在過。
想想,的確是世事無常,那時候在這裏畫畫的她,一定不會想到,在不久之後,她和他竟然都會那麼巧合地失去了這一段的記憶。
“肚子餓嗎?”他突然問道。
她搖搖頭,“不餓,出來的時候才吃過。你呢?”
“比起吃飯,我更想做另一件事情。”
“什麼事?”
他的眼直直地凝望著她,漆黑的鳳眸中,印著的是她疑惑而帶著微微緊張的神情,“我希望你可以再給我畫一幅頭像畫,就像當年那樣。”
當年……她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飄忽。
“楚歡,你會答應嗎?”
他的氣息,環繞在她的鼻尖,隻是一幅畫像,這對她來說其實並不難,不是嗎?“我會答應。”她很認真地點了一下頭道,“那現在先去買畫紙和畫筆吧。”
“我都買了好,放在車上。”他說著,扶著她朝著停車場走了過去,就好像是怕她隨時會摔跤似的。
天知道,她才懷孕4個月不到些日子,根本就還沒到要讓人攙扶的地步。他好像是把她當成了一個易碎的娃娃似的。
“你知道我一定會答應?”坐進車子裏的時候,她看到了放在後座上的畫具,忍不住地問道。
他為她扣好安全帶,一邊發動著車子,一邊道,“不,也想過你會不答應。”
“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那麼我會跪在你麵前,求你答應。”清冷的聲音,如是回答著。
楚歡一驚,滿是詫異地看著段棠,“你在開玩笑?”
他嗤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她默然,他的確是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又或者該說,他極少會對她開玩笑,“隻是一幅畫而已,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像他這樣的人,竟然會下跪!
他的薄唇顫了顫,唇色似乎又淺了一分,“對你來說,也許隻是一幅畫,可是對於我來說……”他的聲音頓住了,沒有再往下說下去。
車廂中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有些壓抑了起來。
她抬著眼梢,瞥著他開車的側麵,心中好奇著他剛才的話,他那句沒有說完的話,後半句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