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上字數不多,一字一字簡單清楚,月出是太微仙宗掌教親傳弟子,那位隨劫雷下界的女修“四公子”是他的師妹,因他離奇失蹤,太微仙宗施法尋找,終於查得他人在赤之原,派出宗內幾位長老攜弟子前來赤之原,下界過程中失散,遂通報四方,讓下界的太微仙宗之人知道位置。
隻有開頭是真的,後麵全是編的,顏曉棠想得很清楚:夠嚇人,消息才傳得快,稷菽城沒有辦法將消息送到每一個城池去,遠處的隻能靠口口相傳。夠簡單,不論是三品、湛寂本人聽到,還是被他們帶著的弟子聽到,立即就會明白這是在找他們。
另一重作用,警告周圍各個城池,稷菽城敢大張旗鼓宣揚有煉虛期修者坐鎮,不管信或不信,有膽量的可以一試,而且,一位煉虛期修者坐鎮的事情也隻是暫時的,將來還會有多少,文書裏可沒有說。
潮音是赤之原排前十的大城之一,人口泱泱二百餘萬,遠飛稷菽那等小城可比,文書進城三天,被城主壓在案頭,上麵的內容太驚人,城主不相信,準備當笑話看,誰想湧入城的走馬販子們將文書上的內容四處傳揚,城中議論紛起。
城主泗問是個三十許的文士,最愛微服遊走,有時到依附的城池走動,有時就在潮音街頭閑逛。
修為止步化神,再上一個小境界都難上加難,泗問城主索性死了心,反正赤之原的人飛升無望,還不如放下修煉享受人生。
他不禁口,便多了許多口舌之樂,牆根下的渾渾蝦,百味樓的黃曲酒,有的走馬販子會帶來遠處的爽口小食。
不禁色,窮凶極惡之地也能化作溫柔鄉纏綿流連,香香苑的豔鬼無雙,狐兒館裏歌舞醉人,城主府裏養的堪稱國色天香,當然,還是外頭的更勾人。
泗問城主有個凶悍的夫人,少不得經常找些借口出府拈花惹草,城裏流言他沒當回事,不過正好給他當了借口,一身青袍步履的,帶著一個元嬰兩個結丹的隨從出府來,一路覓著香味走。
前頭街上殺了人,有人慌忙走避,有人伸頭圍觀,這是赤之原,殺人搶人沒有官府會管,泗問城主無聊時也許會問一問,今日心情好,看個熱鬧就是了。
幾個隨從排開人流,泗問城主像個酒樓賬房先生,捏著把小扇子擠進了圍觀的人群。
裏邊一個姿色可人的女修一劍逼住了一頭豬妖:“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再敢多一個字——”
豬妖腳邊一顆頭,還在咕嚕滾動,血濺了個半圓,身子遠在幾丈外。
泗問城主神識一掃,略略吃驚,圈裏幾人修為不弱,女修元嬰期,豬妖和其他幾個妖物都是有妖丹的,如果不是府裏或者其他城來的,就是本城幾家大族養著的,很快還會有人趕來,一定會更熱鬧,城主打開小扇子,擋著撲麵的雪饒有興致觀看。
豬妖在雪地裏嚇出一身汗,呼哧呼哧噴出濃濃的白汽,女修厭煩後退幾步,她人退開了,劍還停在豬妖脖子前頭,那劍不凡,劍光匹練,一股攝人意味。
泗問城主仔細瞧了瞧那把劍,目光銳利了幾分——他很少看走眼,隻看劍,這女修怕是修出了劍意。
他的城池,何時來了元嬰期會劍意的劍修,他不知道?
女修沒察覺到泗問城主的神識,肅容道:“你們剛剛說的傳言,從頭說與我!”
豬妖抖著肉:“姑、姑奶奶我們在說胡家小娘子”
女修皺眉:“前一個!”
豬妖小眼睛朝女修背後看,必定是在看他的幫手到沒到,到了他可不會繼續這麼慫下去,一看沒到,豬妖兩頰抖抖:“您問裂魂槍那事?”
女修點頭:“太微仙宗四個字,就是你嘴裏說出來的。”否則,死的就是豬妖,被她用劍逼問的該是別人了。
豬妖四下裏張望,被劍逼近一寸,劍氣入骨,驚得抖都不敢抖了,急忙將傳言說來。
跟泗問城主從文書上看的相差無幾,不過多了些無端的猜測,也不知道是豬妖和他同伴胡猜的,還是他們聽來的就是這樣。
女修聽罷,臉上露出一絲喜氣,泗問城主對女子,尤其是有點姿色的女子可是很懂的,看出那點喜氣,扇子呼扇得更快了。
不止喜氣,她兩片紅唇輕啟,卻沒什麼聲音出來:是在傳音。
附近有和她一路的人。
這點神通可妨礙不了泗問城主,當即真元向耳朵裏一湧,就聽她後半句:
“師姐,月出的名字沒錯是,我也覺得奇怪,那裂魂槍不是赤之原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