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至尊修者,三品的應變還在湛寂和鶡央之上。
伯兮用紫極生滅劍第一重劍訣斬殺垂雲仙子時,他沒有親眼看到,但經由無數人的回憶,再以他的見識細細推敲,不難知道還有一陣主絕殺。三品拍胸大笑:“來!來殺老夫!你刮得掉老夫一塊頭皮,老夫就保你不入輪回池,快來試試!休要耽誤!還是隻青皮核桃,倒真長成個寶貝,老夫有得是手段降服你,看你到時叫不叫師父!”
老耗子精得能榨油,其實心裏已悔之不及:還是大意了。
要是之前,誰問三品信不信伯兮能殺他,三品一定會笑死,但是現在,三品自己信了,故作灑脫說了這番話,旨在告訴伯兮,殺招偏一點,輪回池就不用進了,以後還有無極仙宗庇護,快乖乖兒的出來拜師。
隻可惜伯兮此時失控,三品老耗子的口水全都白灑了。
斷骨鎖魂獄逼得伯兮失控的事,外人哪裏能夠知道呢?
但也不是全無意識的,伯兮此時就像陷入了很久不曾有過的沉眠,萬籟寂靜中,重重一聲,不是悶雷,來自地下。
有人擊鼓?
不是的,是心跳。
伯兮在寂靜中等待,良久,又重重一聲。
莫名親近,好像那緩慢跳動的心髒屬於一個跟他親近無比的人,親近到他和那個人有直接的血緣關係。
怎麼可能?
沮喪孤獨的情緒沒有阻攔地衝破堤防,伯兮一時間像個稚子幼兒,任由自己被情緒玩弄於股掌間。
這時,一道神念傳來:
“伯兮,來。”
來哪裏?
沒有神念引導,他下意識低下頭,一重一重的冰麵,最下麵
“我不能入魔,師父為我一夜白頭,我不能再辜負師父的教導養育。”
那神念是沒有聲音的,可卻像傳來親切之至的笑聲:
“入魔?誰告訴你的?”
伯兮愕然,以為不過是心魔的把戲,卻在遲鈍的思索裏覺得是自己錯了,那不是心魔。
在他識海深處的難道是別的什麼。
伯兮如同魘住,既非失控,也非清醒,第二重劍訣的劍陣裏,遲遲不見殺招。
地底下的顏曉棠看到這一幕,怕是該急瘋了吧?
然而在湛寂到達鋸人山山頂,布下禁製時,合荒就被那禁製給一擋,回到了顏曉棠識海裏,能夠不被湛寂察覺已是萬幸,否則牽連出顏曉棠識海裏有一株合荒桃木,怕不把她活剮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完全看不見。看不見,更急,就差玩了命的去打禁製,一邊打還一邊唾棄伯兮的行為,可出不去就是出不去,她再橫,橫不過伯兮的本事。
徙禦聽著顏曉棠上氣不接下氣罵道:“伯兮!你給我等著!!我今天收拾不了你,明天我收拾你”
徙禦默默想,四師姐不是出生權貴之家嗎?那種人家府門前有大大的石獅子,提著棒子的家丁就站出幾排,進出時前呼後擁,比他的師門威風多了,他跟著他前頭的那位師父去過那樣的人家附近,大概身上的靈器法寶不夠鮮亮,險些被人打狗追。
四師姐不太像那種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倒是很像仗勢欺人的公子哥,而且特別像欺人不成反過來被欺負了的公子哥,吃了虧不能“哈哈哈”張揚而去,隻能恨恨地留下狠話。
“師姐,大師兄是想保護我們”別罵了吧,聽說被罵的人耳朵會紅,大師兄在上頭打架紅著對耳朵會掉威風的。
顏曉棠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他這毛病得改!老替我們做決定,我要他保護嗎?你要嗎?”
徙禦忙搖頭,忘了顏曉棠看不見他。
顏曉棠在盤龍柱頂上坐下來,這頂上是雲海浮雕,千百朵雲或卷或流圍繞,沒有兩朵是重樣的,這裏不是給人立足的,但因為盤龍柱太巨大,每一朵雲也大如車輛,有些鏤刻進去的地方深入到柱芯裏,別說是坐,就算藏幾個人進去也綽綽有餘,留下無數黑漆漆的孔洞。
盤龍柱材質神異,神識還看不進去。
坐下來,顏曉棠不吭氣了,她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有三成是氣伯兮,還有七成是氣自己不成器。
太弱了。
換了她在伯兮的位置,她也會這麼幹,幫不上忙還會添亂,所以氣急敗壞。
說著保護伯兮的話,沒有本事就隻是空話,又慫又丟臉。
想保護他,結果被他護在身後。
正被心頭火憋得要吐血,猛聽見旁邊孔洞裏傳出點什麼顏曉棠用手撐著邊,朝卷雲浮雕下的漆黑孔洞裏探落半截身子,等了一會,黑暗深處又“哢哢哢”響了幾聲。
顏曉棠打了個手勢,也不知徙禦看沒看到,先放合荒進去,自己將無塚鐧化作鞭形繞在一隻手裏拿著,慢慢的潛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