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權貴,危及性命,哪怕如此,也不願離開。其實蘇家世代都是如此為官的,隻是蘇顧是官,也是父親,他丟了性命不驚怕,可獨子已站在懸崖邊上,他卻不能再秉持決心,看著他繼續往凶險之地前行。
為父之心勝於為官之心時,就忘了自己是蘇家人了。
等他幡然醒悟時,獨子已經跪在地上,鄭重朝他磕了三個頭。每次頭點地上,他就知道,兒子的決心已定,沒有回頭的可能。他長歎一聲,既是安慰,也是慈父的擔憂,“那李康人微言輕,手上又無實證,單憑他要想查一個侯爺,絕無可能……為父幫你,也是為了朝廷。”
蘇雲開愣神,他本想以己明誌,進宮諫言,誰想父親竟願意插手了,“父親。”
蘇顧打算等會就進宮,起身輕拍兒子的肩頭,“為父也不想你辜負了明家姑娘,總讓她住在李家,你娘也不放心,還是要早點接回家來,方能對得起明家。”
蘇雲開聞言,朝父親深深叩首,起身時因錢袋沉甸甸,連帶著心也沉重起來,“我也進宮,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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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晚夜深,明月在李家花園裏轉了兩圈,還沒困意。許是山雨欲來,導致庭院都很是悶熱,無風無雨,手中扇子一停,就覺熱意滾滾。
李家下人見她在花園裏,快步小跑過去,“明姑娘。”
明月以為是李夫人又喚自己回去歇著,便道,“我這就回房。”
下人說道,“明姑娘誤會了,是外頭有人找您。”
“誰?”
“燕國公家的公子。”
秦放?明月多日沒見他,一聽是他,便讓下人帶路。
想來也不過幾天沒見,在大堂上兩人照了麵,都覺對方少了點精神氣。
秦放抬手揮退下人,上前問道,“水水有沒有來這裏?”
“沒有,她不是在蘇家嗎?”
秦放擰眉,“我剛去過,她不在,我就想她是不是來這裏了。”
明月低眉細想,忽然有些緊張,“水水可能又去刑部了,她那個脾氣,要想讓她安安靜靜等結果,恐怕不容易。但她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不分輕重亂走,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去了刑部。”
雖然不知道人是不是在那,但至少有了目標,秦放說道,“那我去找找,我不放心她。”
“那你也要小心。”
“嗯。”秦放從李家跑出來時,汗已濕襟,熱,熱得人都急躁了起來。
刑部門前,兩尊狴犴在夜色下神情猙獰,正氣剛正,似可退鬼神。
白水站在對麵巷子那,時而探頭看看。兄長被帶到刑部後,她還沒有去看過他一次,不敢,也不忍。如今近在咫尺,更不敢靠近一步。沒有抓到凶手,如何慰藉兄長的在天之靈。
她傷勢太重,這會久站,兩腿都在發抖。她擇了塊幹淨的地坐下,再過一會她就回去,她還想再陪兄長一回,陰暗的刑部,得多陰冷。
刑部門前長長的街道似有火光映來,不是一個,而是數十盞燈籠同時映亮晦暗天穹,將刑部門前狴犴照得五官清楚,更加威儀。
白水扶牆站起,探頭看去,那馬上下來一人,徑直進了刑部。她愣了愣,虞奉臨?
她往前移步,眸裏映著盞盞燈籠光火,那後麵跟著的人,分明都是侯府侍衛。
不過半刻,裏麵就傳來吵聲,平西侯依舊走在前麵,後麵跟著四五人,似抬了什麼東西出來,白水一看,差點沒吐出血來,那虞奉臨竟將她兄長的屍骨抬出來了!
李康急得滿頭大汗,跟在一旁急聲阻攔,“侯爺,這屍骸乃是衙門中人,案子尚在查……”
“衙門中人,哪個衙門中人?”
“白影,是開封府衙的捕頭。”
虞奉臨冷笑,“你如何能證明他的身份?”
李康冷汗涔涔,“白影的腰牌,身上所穿官服。”
“本侯是問你,你如何能證明他的身份?”
虞奉臨冷冷發問,問得李康愣神,忽然明白過來,正要辯解,虞奉臨再次逼問,“就這麼一具白骨,別人殺了他,再套件衣服,扔塊腰牌去,也能證明是他。本侯如今懷疑,當初白影偷了我府邸的錢財,再殺了我派去追蹤的侍衛,將侍衛偽裝成他。所以現在我要帶這具屍骸回去讓我侍衛的家人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侍衛。”
這明搶之意,李康不會不明白,可就算明白又如何,按理說單憑腰牌的確不能證明白影的身份。日後就算聖上問起來,虞奉臨大可以說是心急,做了錯事,聖上能拿他如何?
這總比白影“說”出他曾做的不可見人的事好,至少李康已經知道此時非同小可,對比之下,來刑部搶具屍骸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