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年白骨(一)(1 / 2)

第二十章十年白骨(一)

“冥婚?”明月重複了一遍,見他確認點頭,就不再問了,偏身看向蘇雲開。

蘇雲開也聽過這種事,並不意外。

冥婚又叫配陰婚,是未成婚的人過世後,由父母為他們挑選適齡適合的人結為陰親的習俗。結陰親的一種說法是怕死去的人心有怨氣,鬼魂不肯離開家宅,使得在世親人不安。所以讓他們成為夫妻,並骨合葬。又有一種緣故是未婚的女子死後不能立碑,恐成無主冤魂,做爹娘的不忍,於是許配人家,讓家中塋地不出孤墳。

蘇雲開抬頭往山坡看去,大大小小的墓碑佇立坡上,分明就是個墳山。仔細看去,那已被挖掘出來的墓碑和旁邊的墓碑略有不同,稍做對比,就能看出遠近有不少相同的,單是墓地,都比其它普通墳墓大。他問道:“這裏很盛行結陰親麼?”

“以前我們這總鬧災荒,沒長大沒成親的孩子多,做爹娘的怕他們在地下寂寞,就兩兩做配了。但這幾年日子好過了,沒有天災*,洪水也不淹農田了,孩子能養活,這種事就基本沒了。”說著,那邊吆喝喊人幫忙,漢子就過去了。

秦放一人在車上久等他們不來,遠遠喊了一聲讓他們快點回來。三人才往回走,走時白水還覺得心裏瘮得慌,“夜裏從這裏過去,都能看見鬼火了吧。”

說著鞋底就覺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塊石板。再仔細看,是塊石碑,前麵泥土鬆軟,許是剛被人挖開,又是一個拾骨的地方。她隻覺腳底發麻,急忙加快腳步,將蘇雲開和明月甩在身後。

蘇雲開看得稀奇,“也是奇怪,白捕頭連死人都不怕,卻怕鬼。”

明月笑道,“大多數人都是如此,能看得見的東西,可以預知凶險安全,就不怕了。最怕的,就是不知道下一刻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蘇雲開略有感悟,“所以有人才覺得寧可得罪真小人,不肯結交偽君子。”

比起正麵迎敵來,突然被人在背後捅一刀,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蘇雲開見她麵色如常,微微低頭問道,“你不怕麼?”

“比起鬼來,我還是更怕真小人的。爺爺說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看著她信誓旦旦的模樣,蘇雲開慢了半步,俯身往她脖後輕輕吹了一口氣。明月猛地一僵,尖叫一聲捂住耳朵往前狂跑。等跑了一會才停住,回頭看他,卻見他一臉忍笑,這才明白,又折回去揍了他兩拳。

軟綿綿的拳頭打在胳膊上不痛不癢,蘇雲開眉頭都沒擰一下,順勢摸摸她的腦袋。笑了笑說道,“以後去了提刑司,會碰見許多案件,我有時會專心辦案而忽略旁人,你要是說不怕,我可能就真當做不怕了。所以怕就怕吧,免得我沒回過神,丟你一個人在那。”

明月抬眸飛快看了他一眼,這才點頭。

到了大名府,已經是二月了。未到暮春,可雨水又至,軋了一路的車軲轆也沾上了厚厚黃泥,馬車濕漉漉得看起來有些狼狽簡陋。

進了大名府後,蘇雲開發現這裏民風安寧,衙門大開,但無人進去,門口大鼓陳舊但卻不髒亂,大門牌匾也未染一塵。要想知道上一任官員做得好不好,看細節就能看出來了。

白水接了他遞來的文書,進裏頭通報。不一會裏頭就來了人,先領他們入內衙。

府衙比起南樂縣的衙門來,不僅外麵看起來更氣派,裏麵也更寬敞。進了衙內,便是院落,一株長青不敗的古鬆猶如巨大羽扇,臥坐院子。附近涼亭四壁皆空,簷角飛翹。長廊半壁每行十步就有一副字畫,字跡遒勁瀟灑,畫略遜於字,不過看印章,非大家之手。

衙役看蘇雲開留意字畫,說道,“這是上一位大人留下的筆墨,還交代了我們,如果大人覺得不喜歡,盡管撤下。如果覺得不礙眼,沒事就多看幾眼。”

明月心覺好奇,也去瞧那字畫,上麵大多是八字,諸如“清正廉明,愛民如子”“明鏡高懸,秉公執法”一類,她低聲道,“走都走了,為什麼還留下這麼多字畫?”

蘇雲開笑笑,偏頭輕聲,“那位大人托人帶的話,一語雙關。字畫裏寫的都是箴言,我如果不屑,將那些東西丟了,就是不願做個好官。我要是表麵願意留下它們,但心裏卻不想做好官,那每日從這裏進出,怎麼都會被膈應。”

明月抿了抿笑,“這位大人還真是用心良苦。”

秦放插話道,“酸,一股子文人的酸臭味,真不打算為民辦事的官,就憑幾幅字畫能有用?傻不傻。”

明月說道,“調任離開這裏,還心係於民,你怎麼能說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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