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歲的年紀,已經看不出美醜。紀冉看她鬆垂的雙眼皮和月牙般唇形,卻感覺老阿姨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漂亮姑娘,大眼睛鵝蛋臉,他嘴一甜:
“肯定比我還好看。”
晨會開完。
紀冉很快到診室幫嶽揚問診,一個上午過的飛快,還沒到午飯的點,薛樂就有些坐不住。
“早上護士長不是說,下午傅主任連開兩台支架植入嗎,我們能不能去看啊?”
紀冉抿抿唇,沒說話。
看手術的機會對於見習生很難得。手術室裏人員數量有要求,光是排隊的實習醫生就有一把,見習的傅衍白手裏已經有兩個,不知道還輪不輪得到他......
“小紀,愣什麼呢。”
護士長從門口閃過來,衝他喊:“趕緊去食堂吃飯。吃完做好無菌先去手術室等著,早去早占位子,傻不傻。”
紀冉微微一怔。
薛樂一下跳起來,護士長的聲音漸行漸遠:“快點,無菌做好啊!不然以後想都別想。”
兩個人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午飯去到手術室,無菌一切妥當之後,乖乖等在一邊。
冠動脈的支架手術是很微小精密的植入手術,把金屬支架永久地置放在動脈病變處支撐住血管壁,可以大幅減緩心梗猝死的概率。
兩台手術一共六個小時。
傅衍白進來的步子很快,也許是所有人都打扮的一樣,紀冉並沒覺得他看過自己,過後便隻能對著傅衍白的背影。
手術台前的人全神貫注。
傅衍白的指令清晰而精準,偶爾會提問最靠近的實習醫生,非常嚴格的要求他陳述接下來的步驟,而後對著造影指出所有的紕漏和不足。
每一次低沉的聲音響起在手術室,都會有人緊張的探頭探腦,跟著記錄和觀察。
傅衍白在技術上的精湛和細致,是所有人都歎服的程度,就像一顆強大的心髒,支撐著無數細小血管的健康,每一處細節都達到完美。
六個多小時站下來。
紀冉腦袋裏轟轟翻出不知道多少知識。這邊的一排人幾乎都是一樣的狀態,鵝一樣伸著頭,眼神很緊張。
但傅衍白隻交代了一句“整理幹淨”,並沒有其它的多言。
直到人走出手術室,旁邊的薛樂才鬆下一大口氣:“臥槽剛緊張死我了,生怕他提問,我連步驟都在嘴裏捋了幾遍。”
“我也是我也是,我連術後取管的步驟都回憶了下,可惜沒問。”
“你們想什麼呢,主任哪有功夫問見習生。”有人打茬:“讓咱們進來看看就不錯了,學不學會他才沒工夫管,忙著呢。”
“也是...”
“也是也是。”
紀冉跟著把手術室整理幹淨,然後換了衣服,回到走廊。
他把剛才手術的過程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告訴自己這是在複習,但心頭隱隱的癢意卻揮之不去。
也許是表現欲作祟,方才的一瞬,他竟然像薛樂一樣,也傻到以為傅衍白會提問自己,緊繃的神經一刻沒停。
背著,記著。
好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叫,你一定會被抽問到。
但事實證明,傅大醫生不會提問小小的見習生,甚至連多看一眼的精力也分不出,手術結束就直徑回了辦公室。
紀冉吸吸鼻子,走回病房。
他習慣性的朝7床那邊走過去,打算在小板凳上坐一會兒,一抬頭,才發現病床是空的。
上麵並沒有人。
旁邊也沒有小板凳。
紀冉愣了一瞬,問旁邊的人:“阿姨呢?拍片子去了?”
旁邊病床是個年輕小夥子,放下手機看著他,反應了一下道:“7床啊,好像下午突然不行了。”
“推去搶救,沒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