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著臉,眼眶裏噙著淚水,一掌推開了他,急忙整理著自己的睡衣,側過了身去。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男人後退了半步,斑駁的月光勉強能落在他的眉間,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英俊的臉,隻是沒有了往日的朝氣和自信,雷銘無奈地望著錢小沫,眼神裏愛恨交織,“你在這裏,我自然也在這裏。”
“……我沒什麼話想要和你說……”
“當然!”雷銘苦笑著,“你該說的話,都在離婚協議書上說得很清楚了,尤其是最後的簽名。”
錢小沫的身子一震,猛地抬頭望著他,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離婚協議書她的的確確簽了字,但是她收在櫃子裏,從來沒有拿出來,雷銘怎麼會知道?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希望我簽字嗎?”
“……”
錢小沫咬著牙,緊縮著身子背過了身去。
兩周,產前親子鑒定還需要兩周的時間,難道她現在就要給出答案嗎?
雷銘看著她單薄的背影,終究還是過不了心裏那關,他脫下了西裝外套,籠在了錢小沫的身上,“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嗎?也是在山上,也是在樹林裏。那時候的風,比今夜的溫暖,你的雙唇,也是全世界最柔軟最甜美的。那一刻烙印在我心裏,一刻不曾淡忘。我當時就想,以後的每一天,我都能吻著你入眠,吻著你醒來,吻著你出門,吻著你回家,該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啊!”
錢小沫緊緊拽著衣角,什麼話都沒說,眼角的淚水卻已是搖搖欲墜。
“在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這麼久以來,我終於也能冷靜下來。如果這樣美好的日子,我不能再擁有,我也希望你,能擁有。一個愛你,你也愛的人,每天每夜每時每刻都在吻你,都在想你,都把你捧在心尖上,我想,也是多麼美好啊!”
雷銘苦笑著,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酸澀和蕭索,他的心,根本是在隱隱作痛。
錢小沫咬著嘴角,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現在,她能將一切和盤托出嗎?
在還沒有確定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誰,她有資格乞求雷銘的諒解嗎?
“小沫,我現在隻需要你一句話,隻要你讓我簽,我一定給你自由!我成全你!”
不不不!不要簽字!不要!!
錢小沫內心瘋狂地咆哮著,她猛地轉過身來仰望著雷銘,幾乎快要脫口而出了。
可是,她還是做不到!
她膽小,她怯弱,她優柔寡斷!
一對盈盈秋水的眼眸,深情款款地望進了雷銘的內心深處,這樣的對視,刹那間勝過了千言萬語!
錢小沫哭了,雷銘也哭了。
“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說什麼?”
錢小沫淚流滿臉,一張憔悴的臉在夜霧裏更加疲憊。
雷銘忽然大步衝上去,緊緊抱住了錢小沫。
用他的力量,用他的溫度,用他的愛,抱住了她,緊緊地。
“你的眼淚,就是我心裏的血!不要再哭了……過了今夜,我答應你,我退出……”
不不不!不要!雷銘不要啊!
錢小沫仰著臉歇斯底裏地怒吼著,可是嘴裏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眼淚卻似瀑布一般。
雷銘的雙手捧著她的臉,俯身而上,吻住了她的額頭,她的眉心,她的鼻尖,又吻住了她的淚珠,吻過她的淚痕,在她的嘴角咀嚼著冰冷的鹹澀,“讓我最後吻你一次,明天,就會有別人代替我了。”
錢小沫顫抖著睫毛,雷銘閉上了雙眼,捧著她的臉,溫柔地含住了她的雙唇。
輕輕地,一寸一寸的摩挲、愛撫,小心翼翼又戀戀不舍,一如當初在林中的初吻。
錢小沫的淚水更加泛濫了,她情不自禁地開始回應,開始陶醉,開始享受。
昔日的種種美好開始一幕幕的閃現,止也止不住,像薄紗一般,在她的心頭縈繞。
“真是抱歉啊!打擾二位這麼深情的畫麵。”
一個沉悶的聲音忽然在樹林裏響起,雷銘一震,四周環顧,層層霧色裏,不見有人。
“誰在說話?”
雷銘大聲質問著,可聲音卻再沒有響起。
錢小沫禁不住顫抖著身子,雷銘立刻摟過她的腰,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裏。
“誰?”
雷銘又發聲詢問,還是不見有人回答。
錢小沫忽然響起了剛才自己看見的兩串腳印,如果其中一個是雷銘的,那另一個是誰?
說話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