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透過低矮的雲層灑在金陵城中,金色的陽光無力的散發著那一絲絲的溫暖。北風不時卷起街邊那懸掛著的長長布幌子晃動,往日寬闊熱鬧,行人如織的大中街在如此溫暖的午後,卻車稀人少,三兩行人踩在有些雪跡的路上卻也神色匆匆。那景象,仿佛是應了那句詩詞,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有那臨街的醉紅樓門口,一印堂發黑,明顯腎虧氣虛的嫖客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才從裏麵走出來,也一下子被今日詭異的景象嚇了一大跳。一把拉住站在門口,有些愁眉苦臉,心不在焉的拉皮條的老熟人王三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大中午的天也這麼好,怎麼這大中街上人都沒有了,都中什麼邪,鬧什麼鬼了?”
那王三心不在焉的道:“喲,沈相公你可是睡的才起,好戲都錯過了呢。”
“什麼好戲?”這沈相公也是個敗家子富二代,家裏有錢有財,還有個七拐八拐的侯爵府上做妾的表姐。早兩年死了爹,也就徹底沒人管了。手中有錢,又沒人管,正合了是日日醉生夢死,醉臥花叢,好不快活。每日是裏除了尋花問柳也沒什麼正經事,最是喜歡看熱鬧聽八卦。一聽到錯過好戲,當下就一拍大腿,後悔不已。
等那沈相公塞了張一百文的大明通行寶鈔後,那****才猥瑣的笑道:“沈相公有所不知,今日京中的士子和那些國子監的監生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邪,居然全跑街上來了。還又喊口號又簽名的,本來說要去都察院上書,結果半路上卻又說要揪什麼貪官,這不,現在全跑大功坊圍魏國公府去了。就剛剛,皇上都驚動了,已經帶著大隊的天子親軍趕往魏國公府了。聽說,魏國公府都已經被衝破了,還有人在放火呢,估計這回魏國公府的那些夫人小姐少奶奶們都保不住清白了呢...”
那****還唾沫橫飛的說著,那邊沈嫖客已經罵了聲扯淡飛一般的向著大功坊奔去了。
那****確實是在扯淡,魏國公府雖被圍攻,但並沒有被攻破。或者說是在攻破的前一刻被人製止了,被誰製止的,那還用說,這個時候能製止這些群情激昂的學員士子的當然隻有洪武皇帝了。
事實上,在朱元璋到達之前,就有人在試圖阻擊這場漸漸失控的學子事件了。最先出手的不是官府,反而是這場事件的發動者黃湜和齊德兩個憤頭青。兩人發起串連的本意是要關心朝政,在知道北平和戶部居然有高官們相互勾結,侵吞官糧時十分生氣。相通過這樣的方法,來向皇帝和朝廷表達他們的想法。
出發點是好的,大明的士子們也都是好的,可惜卻忘記了,這麼多的人混在一起,卻是很容易被人煽動的。當隊伍從大中街轉向了大功坊時,這兩個科舉場上各自摘下解元稱號的大才子,卻有些惶惶無措了。而當他們被一路裹挾著來到了魏國公府前,看著群情激昂的學子們開始要揪出魏國公徐達時都懵了。
徐達是什麼人?天子的布衣兄弟,兒女親家,多年的生死兄弟,相知的君臣。這樣的朝廷重臣,居然被一群學子們群起攻擊,這事情鬧起來要如何收場?還沒有等他們想出辦法來,已經有一些流裏流氣,痞裏痞氣,明顯就不像是學子的學子們已經在分磚頭棍棒,甚至有了已經在泥濘的雪地裏生起火來。
眼看著一起本心極好的活動就要變成一起****,黃湜和齊德都麵色慘白了。兩人再顧不得什麼,拚命的一路擠到徐府的大門前,張開雙手攔住了那些向徐府院內丟石頭的人。為此兩人也還摻中了好幾個臭雞蛋爛白菜,弄了一些的臭味。還好兩人半天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雖然沒有勸這些同學們回去,卻也使的那些準備扔火把的人心有顧忌,沒敢亂來了。
隨後南城兵馬司和江寧縣衙的縣令和捕快們全都來了,特別是江寧縣令,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轄下管著的卻成堆都是比他官大的。小小的江寧縣就有數個國公,七八個侯爺,剩下的什麼指使使之類的三品以上官職無數。
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做為一個京城的縣令,江寧知縣每日裏都提心吊膽。隨便一個什麼案子,說不定就是哪家國公和哪家侯爺的家人之類的,動不動就能七轉八繞上公侯之家。每天一聽到淮西口音,江寧知縣就有腿打顫的感覺。可是現在偏偏他管轄下的最大的一尊佛,魏國公徐府居然被一群學生給圍攻了,這讓他如何不著急火燎。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都已經有找塊豆腐直接撞死的心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論怎麼解決,他這個失職是推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