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回到皇宮時,已經是戌時,天早已經入夜許久,夜幕一片漆黑。
“馬上傳毛驤來見朕,立刻!”朱元璋麵色陰沉的徑自走到禦座前坐下,語氣中滿是冰冷。前麵侍候的火者見到皇帝如此表情,一個個全都心裏升起一股寒意,不敢有片刻猶豫,馬上急急出去傳旨了。
沒過多久,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急匆匆趕入宮中。一入殿中,卻見皇帝手中握著一把寶劍,劍已出鞘,麵沉如水,那模樣,似乎皇帝準備手刃仇人。看到他進來,皇帝大吼一聲:“毛驤,你怎麼這麼久才到?是不是朕的話你都當成耳邊風,還是說你覺得朕的話你左耳進,右耳出?”
“臣見駕來遲,有罪。”毛驤隻覺得的後脊發涼,陣陣冷汗已經冒出。
伴君如伴虎,毛驤做為錦衣衛第一任的指使揮,其本身自然也是皇帝十分信的過的人。而事實上,錦衣衛一成立之初,他就已經被皇帝告之了其職責。而身為這個負有掌管刑獄,賦予巡察緝捕之權,下設鎮撫司,從事偵察、逮捕、審問等活動的衙門長官,毛驤更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早在錦衣衛沒有成立之前,甚至是錦衣衛的前身拱衛司和親軍都尉府成立之前,毛驤就已經是皇帝手下專門從事情報工作的一員了。早在皇帝還沒有打下京師之前,還在定遠一帶初創業之際,毛驤就已經是皇帝暗中負責情報的檢校之一。
跟了皇帝這麼多年,從當年的檢校一直到如今的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指揮使,毛驤是十分小心謹慎的。當年檢校的主事之一的楊憲曾經十分得皇帝信任,後來一路高升,甚至在洪武三年成了中書省左丞,成了當時中書省的實際負責人。可調一朝升天,權勢傾天,可惜楊憲當時卻有點得勢忘形,他先彈劾宰相汪廣洋,令其罷官。結果還將目標對上了剛被皇帝評為六國公之首的李善長,結果馬上被皇帝找了個借口誅殺了。至於罪責隻說是犯事被誅,但至今都還沒公開他是犯了什麼事被誅。
楊憲的事情,曾經讓所有的檢校們震驚。經那一事,所有檢校都有了幾分明悟,不管檢校們一時多得皇帝恩寵,但實際上他們卻隻不過是皇帝的一條狗,讓他們咬哪個就得咬那個。但如果皇帝沒有許肯的,他們亂咬,卻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一直以來,毛驤也是一直如此提醒自己。
但此時見皇帝如此憤怒,甚至都已經握劍在手,這情形讓毛驤已經震驚的快要說不出話來了。當下隻是磕頭如搗蒜,根本不敢起身。
“其它人全部出去,敢有接近大殿百步者殺無赦!”朱元璋冷冷的掃過四周噤若寒蟬的侍衛、太監宮女們。
四周的侍衛、太監宮女們如蒙大赦,全都心裏鬆了一口氣,迅速的告退出去。
片刻,空曠的大殿之中,就隻剩下了手提長劍的朱元璋與擔心吊膽的毛驤。
“當年朕交待給你辦的北平那個孩子的事情,你可辦妥了?”朱元璋也沒叫毛驤起來,隻是居高臨下的冷冷問道。
毛驤聽到皇帝終於說到正事,忙全神貫注起來,能讓皇帝如此憤怒,甚至有些失態的事情一定是大事。一個回答不好,別說丟了頭上的烏紗帽,就是腦袋搬家,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北平’,‘孩子’。
毛驤努力的開動腦筋,認真回憶著腦中一切關於北平和那個孩子的事情。
“沒想起來?還是你當初根本就是沒有去辦,隻是哄騙朕?”朱元璋冰冷的聲音又再次響起,“那朕就再給你一個提示,洪武十三年,元順帝妃,還有那個孩子。”
殿中宮燈明亮,點點燭火還發出特有的香味,四周還有火盆,整個殿中溫暖如春,不冷不熱。但皇帝的一句話,卻讓毛驤如墜冰窟,全身冰冷。
他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一瞬間六年前的事情全都想了起來。
六年前,洪武十二年秋,那個時候還沒有錦衣衛,錦衣衛還叫做親軍都尉府,他們這些最初的檢校依然還是在暗中行走。那年秋,他的搭檔,如今的錦衣衛指使僉事蔣瓛向他報告,說是接到北平密諜的上報,探到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當時聽完那個報告的詳細情況後,他馬上入宮麵見了皇帝,稟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