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的道路及旁邊的山林依然被厚厚的白雪覆蓋,猶如所有東西都裹上了一層白臘。晨間天界寺的一百零八記晨鍾還沒有敲完,鍾聲自天界寺中高高的鍾樓上悠揚的傳出許久,在南郊的山林間久久回蕩。
東邊的天上早已經升起了一輪紅色的朝陽,隻是那紅彤彤的陽光灑在雨花台街積雪覆蓋的大道中每個人的身上,卻隻是給人們增添了一抹淡金色。晨間的寒風夾著雪粉吹過臉上,依然刺骨的凍人。
小潤娘背對著紅色的朝陽,雙手緊緊的摟住懷中的小雪狼,接連後退了數步,張著小嘴帶著一陣白霧小聲的道:“這小狼我們自己要留著養的,我們不賣。”
臨安公主駙馬都尉李祺的從弟李伸似乎沒有聽明白,他撇起嘴嘿嘿笑著,一隻手指著潔白的雪地中的那捆大明寶鈔:“你可想清楚了,這地上可是十貫寶鈔,可以買一千多斤大米了。”
冬日裏的清晨雪地裏,空氣清新卻又冷寒。
那邊已經走過去了的二毛與大頭四個男人又齊齊停下了腳步,一起轉頭向後張望。
“十貫寶鈔,換這小丫頭手中的小狼。”李伸似乎覺得和一個才五六歲的瘦弱丫頭沒什麼可說的。因此見剛才與他談的二毛又轉過來,忙有些傲慢的指著地上的那一捆寶鈔,又指了指潤娘懷中的那頭小狼大聲道。
二毛回頭望了望潤娘懷中的小狼,又望了望滿身華貴裝束的李伸,最後滿臉堆起笑臉,對著李伸小聲的道,“公子,那母豬已經死了,這小狼也是養不活的。小孩子捧著也隻是個好玩,如果公子真的想要這小狼,盡管拿去玩耍就是,小的們哪還敢再收公子的錢鈔啊。”
潤娘臉上的麵容比哭還難看,她緊緊的摟著小雪狼又後退了幾步,帶著絲口腔道,“二毛叔,這小狼是景天哥說要養的,不能賣給他們。”
二毛幾步走到潤娘和景天身旁,對著兩人小聲的道,“兩位小祖宗,這位公子咱可惹不起。再說這小狼也養不活,現在賣給他們還能換十貫鈔,這是筆多劃算的買賣啊。你和景天要真喜歡這些小東西,回頭咱回村給你們倆一人找一條小白狗讓你們養著。現在,你得馬上把這小狼給他們。”
潤娘不再說話,隻是轉頭用不舍和求助的目光望著景天。
潤娘與景天相處了這些天來,漸已經把景天當成了一個可靠的大哥。甚至有的時候,對待景天甚至會比親哥還要依從一些。眼下遇到麻煩,小丫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景天。
“這小狼我們不賣!”對這小狼景天自己本就是十分喜歡,更何況眼下潤娘也是同樣的喜歡,他實在不願意讓小丫頭難過。
景天剛剛已經從對方的對話中推測出這些人可能都是京城中勳貴之家,不過他也是徐府的孫子。徐府老爺徐達身為開國六國公之一,更為武將之首,在文臣之首的李善長多年前就致仕後,徐達早就成了功臣之首。更何況,李善長的俸祿為四千石,而徐達的俸祿卻是所有大臣中唯一的歲入五千石。
如今開國六國公,常遇春大封功臣前就死了,由其子承其功績封鄭國公。前幾年衛國公鄧愈也病故,上半年,曹國公李文忠又病故。剩下的也隻有大將馮勝、韓國公李善長與大將軍徐達了。常茂和馮勝資曆威望都不如徐達,而李善長則因致仕多年,又在前幾年中隱隱卷入胡懷庸一案中而失帝心。大明功臣之中,徐達如今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功臣,徐府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國公之家。
徐景天此時雖然隻是短衣破衫,但實際上有著徐府的底蘊,卻絲毫不懼對方這些明顯也是勳貴之家的子弟。
雪地中,原本臉上掛笑的李伸已經是麵沉如水了。他父親李存義是韓國李善長弟弟,同樣在朝為官,官至太仆。就連李伸李佑兄弟倆身上也全都掛著勳衛的八品親軍侍衛銜。他剛才十分大方的跟幾個泥腿著花銀子買那白狼,皆因是為了買下來送給堂兄駙馬都尉李祺。並且正好臨安公主,以及周王家的蘭陽郡主,還有宋國公馮勝的兩位小姐也正好在後麵的馬車中。他不想因這點小事出什麼意外,故此十分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