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清冷笑了一聲,「所以說,我最討厭你這副假惺惺的模樣。分明恨我恨得要死,偏裝得風輕雲淡。」

程如墨看她一眼,搖頭,「我真不至於恨你,頂多被你糾纏覺得有點噁心。這次之所以這麼做,也不過是把前幾次攢下來的噁心一併還給你了。」

白蘇緊盯著她,彷彿要從她臉上剜出一個洞來,偏偏程如墨神情鎮定無懈可擊。最終她挪開了目光,極冷地笑了一聲,「真不知道陸岐然看上你哪點。」

「那你得問他,我也不知道。」

「到這份上了還賣乖,程如墨你真噁心。」

程如墨不說話。

白蘇轉過頭望向窗外,外麵是白灼的日光,病房裡卻開著空調,是以顯得那陽光分外不真實,她在日光裡的臉色也煞白如同假麵,「以前就在想,憑什麼付出比你更多的時間,最終被表揚的卻還是你的論文;憑什麼你性格孤僻古怪,卻總有那麼一兩個人對你死心塌地;憑什麼喜歡同樣一個人,最後贏的卻是你。」

程如墨愣住。

「我非常嫉妒你,嫉妒你對人不假辭色隨心所欲,嫉妒你從來不怕得罪人,嫉妒你喜歡陸岐然,卻敢跟他告白打破同學朋友的關係。」她聲音平靜,透出一股死灰般的枯索,「尤其嫉妒,這麼多年以後,陸岐然身邊的位置最終屬於你。」

程如墨久久沉默,被白蘇這一番突如其來的剖白驚得幾分無措,過了半晌她才開口,聲音仍是平淡,卻多了幾分感慨:「你家世比我好,家庭關係比我健康,長得比我好看,性格比我開朗,大學時候無論到了哪個團體,總能迅速成為團體的中心,獲得大批的擁躉。你為什麼要嫉妒我?分明你才值得我,值得任何一個不如你的女生嫉妒。至於陸岐然……或許也隻是你所謂『嫉妒』之下的副產品。沒有陸岐然,你照樣可以活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精彩;但於我……」她停了一下,想斟酌措辭,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表述才是精準,最後隻歎了口氣,暫時略過。

「白蘇,你一直擁有比我更多的資源。我隻是正因為知道自己匱乏,所以才抓住了真正屬於自己的那些。這麼多年,唯獨讓我覺得後悔的事,大約就是答應了邱宇。他說得對,我這人對自己不在乎的人,的確一貫沒心沒肺。他會劈腿,我確實擁有不能推卸的責任。」

白蘇始終沒有轉過頭來,程如墨將歎息嚥下,從椅上站起身,「你是執念太深,所以不撞南牆不回頭。我這個人,真的不值得讓你這麼耿耿於懷。你訂了婚,你已經懷了孩子,你婚期將至……」

「我跟邱宇已經分手了。」白蘇低聲打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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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墨一愣。

「我並不是知道了他是你男朋友所以故意這麼做,是他先追的我,直到你們分手之後,我才知道他其實是劈腿——很多關於你的事,不是我自己去打聽的,是他告訴我的,包括你跟你上司的事。我承認最初與他分享這種嫉妒讓我很有快|感,好比兩個人手拉著手去犯罪更刺激更無所顧忌。但這種類似共犯的關係,會因為一方的貪婪被打破,他不願意為我的貪婪付出更多,所以我必須去找另外一個願意的人。」

程如墨心情複雜,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程如墨最後望了她一眼,緩緩走到門口,手剛剛靠上把手,忽聽見背後響起白蘇幽幽的聲音:「你最好搞清楚,你對陸岐然所謂的『喜歡』,是不是也是執念的副產品。」

程如墨倏地回頭,隻望見白蘇側躺的身體,白色的被單反射著一片刺目的陽光。

——

打開門,便看見走廊裡多了一個人,程如墨驚訝看著齊簡堂:「你怎麼來了?」

齊簡堂從椅子上站起來,「我過來看看情況,」又將目光投向在一旁低頭沉默的嚴子月,「來跟她說幾句話。」

嚴子月抬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齊簡堂跟嚴子月出去以後,程如墨跟曾玲交代了幾句,待她進了病房之後,也就離開了。

嚴子月被齊簡堂拉著手臂,一路穿過外麵灼烈的陽光,到了車裡。車沒停在陰涼處,此刻裡麵熱得像是蒸籠。換做平時,嚴子月早就抱怨起來了,這會兒卻垂著頭一聲不吭。

齊簡堂將冷氣打開了,發動車子去找地下停車場,他扭頭見嚴子月依然沉默,笑了一聲:「嚇壞了?」

嚴子月依然沒說話。

齊簡堂目光看向前方,「你這次會幫你表姐,我挺驚訝的。」

嚴子月這才緩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她說,我總得試著做點什麼事——我可不是幫她,我隻是想讓你看看,我也並不總是為非作歹。」

說話間齊簡堂看到前麵有條林蔭道,便將車子開了進去,停在一棵大香樟樹底下。

齊簡堂一手撐著方向盤,側過身來看她,「我知道,比起我當年見過的那些小太妹,你差得遠了。」

嚴子月撇了撇嘴。

齊簡堂望著她,一貫吊兒郎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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