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在夢中看到什麽,那原本舒展的眉間竟是微微的擰了起來。連澈伸出手,指尖探上了她的眉間,輕輕的撫著。似要將她夢中的驚惶一寸一寸消散。

昨夜將她帶回之後,他雖對她置之不理。卻仍是吩咐了人悉心照料著,並教人每隔兩個時辰向他匯報一次她的近況。

直至今日清晨,她醒來後,身子並無大礙,他才終是放下心來。

微礪的指腹輕輕盤恒在她眉間,女子卻是忽的張開了眼眸,眸光灼灼的直視著他。

連澈的指微微一頓,隨即滑至了她的發鬢處,輕撫著。

柳璃依然定定的註視著眼前的男人,並未阻止他的動作。

看著她毫不避諱的目光,連澈隻覺她眸中似帶了些許迷離懵懂之色。

指尖緩緩轉向她的唇邊,他剛要替她拭去掛在唇角的那一抹口水,柳璃卻猛伸出小手,大力的將他的手打掉。

從夢境中抽離出來,她終是看清了眼前的男人。略顯慌亂的坐直了身子,她目光環顧了一遍四周,原來還在自己的房中……

眸光緩緩轉向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她開口道:“你來我房中有何事?”

話音剛落,她便察覺到了自己唇邊的清涼,伸手將那抹痕跡拭去,她目光警惕的望向了連澈。

並未理會她似乎有些過度的反應,連澈起身,順勢坐上了軟榻邊緣。

柳璃下意識的蜷起了腿,與他麵對麵的坐著,小手輕輕擱在了雙腿上。這般近的距離,讓她隻覺有些尷尬。

“昨夜,你淋了雨,如今好些了嗎?”男人低沈且帶著微微沙啞的嗓音終是打破了房內沈寂許久的寧靜。

柳璃看著眼前的男人,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我們今日怎未啟程去花榕?你昨夜不也淋了雨。”

話剛一出口,她便暗自咬舌,這說的都是什麽跟什麽。

連澈微微一笑,“今日有些事要辦,明日清早,我們便與關姑娘一道啟程去花榕。如此,一路上你與她也可相互有個照應。”

柳璃輕輕打量著他略帶淺倦卻唇角微翹的模樣,不禁心想,這關姐姐與顏銘是知交,他理應知曉。如今又要與她一道去花榕,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想起今日自己在雅間看到的那一幕,她心中不覺微微的生了一絲悶堵。

瞬間將這奇怪的情緒甩開,她輕輕一笑,“同我說這些又是何意?你要與誰同行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隻是,你若找到了同行的人,又是個極其標誌的美人,那是否可以還我自由?”

連澈眉間輕皺,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臂,啞聲道:“你哪裏都不許去,就呆在我的身邊。待花榕的事一了,我便帶你回去。我…會給你份位。”

聊嘴反待。聽得他的言語,她忽的想起方才,以及數月來一直不斷重覆的夢魘,堆積遍地的屍體,鮮血泛濫如潮。那一幕幕令人恐懼的畫麵就如幻燈般,在她腦海中清晰的閃過。

柳璃隻覺自己頭痛欲裂,本能的排斥那些字眼。她小臉皺成一團,雙手開始用力推離著連澈,腳也胡亂的踢蹬了開來。

“不…不要!我不回去!死也不要!”

看著眼前女子驚恐怯怯的眼神,嘴裏反反覆覆的念叨著不願回去的話語。連澈隻覺自己的心揪的生疼,伸手重重的將驚惶無措的女子抱入懷中,他將手臂緊了又緊。

“對不起。”沈幽沙啞的嗓音從他喉中緩緩逸出,帶著灼心的噬痛。

二十三年來,這三個字。

生命中的第一句。

他忘不掉,那日曾傷她這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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