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手指微動,還是緊緊握住了周思澤的手。
“周思澤,你愛過我嗎?”
“我愛你。”
“周思澤,你忠誠於我嗎?”
“我未曾欺騙過你。”
戴蒙沉默了許久,最後提出了一個問題。
“周思澤,你會離開我嗎?”
“我不會的。”
他們十指相扣,無聲地盯著天花板,等待黑暗籠罩了整個世界,又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就在那天色將明的那一刻,周思澤睜開了眼,戴蒙死死扣著他的手掌心,而他微微掙脫,對方還是放開了。他起身,看了戴蒙最後一眼,然後輕輕關上了房間的門。
就在會客廳,那裏有著一把巨大的椅子,周思澤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前方。今天沒有開窗,然而他還記得有一次自己推來窗戶的時候看見的美景,那金紅色的花瓣如同大雨般鋪天蓋地而下,他在大雨中笑著,而他現在,已經忘記了自己那時的快樂。
手中的小瓷瓶在黑暗的房間裏閃著光,周思澤突然感到好累。
一次又一次的離開讓他感到好累。
一次又一次的解釋讓他好累。
如果……
如果什麼呢?
周思澤握緊了手掌心,腦海中的那個聲音被他壓了下去,這個如玉一般精致的小瓷瓶握久了以後已經有了人的體溫。他回想起今天的那場對話,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能給戴蒙。
無論是知識、向往、愛情、目標還是人生的方向,似乎連自由這種東西,都因為自己進而無形的把對方的禁錮住了。
我想要那柄劍。
不,你想要的是自由。
不是被我這種身份禁錮的自由。
他手指微動,最終還是推開了那個瓷瓶的頂端,裏麵的東西閃爍著點點光芒,周思澤毫不猶豫,還是喝了下去。
就在這一天的同一時刻,西方魔法大陸天色欲亮,而東方此時卻才剛剛入夜。身著白服的朱雀跪在床榻之前,年邁的君王剛剛才經曆一場急診,穢物被侍女們擦拭幹淨。對方才將呼吸平息下片刻,又開始質問朱雀那個傳說。
“朱雀,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竟然放過了周氏啊,咳咳咳,那可是周氏啊……”
“主上莫惱,周氏已經放棄了自己漫長的壽命,現在已與常人無異。”
“不,就算是放棄了,那還是神啊……”
“我已經多次向皇長子彙報此事,周氏為了得到抵達異世的力量,用血脈中漫長的生命作為代價……”
朱雀愣在那裏,突然沒有說話,祂猛地起身,看著遙遠的西方。無數的風鈴隨風擺動,哀樂驟然而起,年邁的帝王屏住呼吸,感受到了天地間傳來的那個訊息,片刻以後大笑不止,任由自己口鼻鮮血不止。
“哈哈哈哈,朱雀啊,你說的沒錯,都會死啊,任何人都會死,咳咳咳。”
“滅神魂。”朱雀小聲地將那個詞說了出來,帝王嚎啕哭泣:“周氏也是會死的啊,這個世界唯一的周氏不在了,就連靈魂都已經不在了。”
周思澤坐在那裏,瓷瓶在他的手旁,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房間如此之大,怡萊的夜晚如此的冰冷。他有點兒想睡,但是閉上眼的那一秒,寒冷開始從胃中升起。
整個人如墜冰窟,而胃部更為寒冷,全身的熱度開始消失,就連血液漸漸失去了流動的動力,周思澤側過頭想要看一眼戴蒙房間的房門,卻發現自己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冷。
好累。
好疼。
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莫過於來到魔法世界的時候能夠看到魔法的顏色,所以他被送到了戴蒙身邊,而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看見了靈魂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