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1 / 3)

,周蘭好像是已經知道了。

興安街上的人都知道龍哥的對象是個男人,好像知道了也就知道了,雖然有流言蜚語,但那些流言蜚語講到最後,總是以一句“但是人家會掙錢”來結束。

個個都是平頭老百姓,為吃喝忙,為生計忙。別人的事情也就是別人的事情,茶餘飯後提一句就罷了,管不了,也沒資格管。

他們說起龍哥,都說他是“癲仔”。沒有子嗣,沒有後代。在年紀稍大點兒的人看來,這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但說完也就完了,拍拍屁股拎著板凳回家,又是平安無事的一天。

喻冬照顧好周蘭睡下,把一盞小燈插在插座上,房間裏亮起了昏暗的燈光。

這裏彌漫著藥膏的氣味,有點濃烈。喻冬揮動電蚊拍滅蚊子,坐在床邊問周蘭:“外婆,我家裏不好嗎?有電梯,你出入方便,小區裏也有老人打牌打麻將的地方,比這裏方便。”

周蘭不願意在他家裏住,台風剛過就要回興安街。

老人皺起眉頭,握著喻冬的手。

她已經六十多歲了。由於年輕時的勞累和營養不良,她總是瘦巴巴的樣子,吃多少都不見胖。又因為最近的一場大病,整個人突然蒼老了許多。

喻冬也握住了她的手:“外婆,你一個人在興安街,我不放心。”

“七叔七嬸都在旁邊,你三姨婆就在下街……”周蘭絮絮地說了好幾個街坊鄰居和親戚,“你又給我裝了一個報警鈴,我有事情會通知你的。”

喻冬看著瘦削的老人,突然心酸起來。

“我沒照顧好你。”他小聲說。

周蘭拍了拍他的手:“傻仔。人老了就是這樣的啊,會有這樣那樣的病,躲不開的。”

喻冬擦了擦眼睛。

“我現在也不想以前的事情了。連以後的事情也不去想,高高興興比較重要。”周蘭看著喻冬,“冬仔,你……你以後,要好好過。”

喻冬點點頭。

她的女兒這輩子沒過好,但給她留了一個喻冬。

“自己過得好就行了,不要管別人說什麼。”周蘭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黑豐從小就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沒見過比他心更好的小孩。”

喻冬一愣,下意識地抬頭看周蘭。

“一個人如果心好,這一世不會很糟糕。”老人慢吞吞地說,“心好的人世上最難找,做朋友好,能做成家裏人更好。”

喻冬的心怦怦直跳。周蘭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

或許是在昨晚,或許是更早之前,宋豐豐每一年都要過來和她拍照的時候,又或者是更早更早,他們倆都呆在喻冬房間裏埋頭做試卷的時候。

他一下就哭了出來,哽咽地說著什麼,但一句話都聽不清楚。

他已經沒有父親了,隻有一位血脈相連的親人。而現在,這個人正溫柔地告訴他,自己什麼都知道,並且理解他,祝福他,鼓勵他。

“癲仔啊……”周蘭慢慢地撫摸喻冬的手,就像小時候哄他睡覺一樣,“兩個癲仔。”

她的眼睛漸漸溼潤了。

“乖仔。”她小聲說,把俯身的喻冬輕輕抱著。

也不是沒有遺憾和失落。但人在生死前晃過一遭,許多想法都會變樣。這一世餘下的時間不多了,她或許看不到喻冬的大別墅,也看不到他將來功成名就。

而對周蘭來說這些確實都不重要。

她隻希望,自己的外甥能夠平安、順遂、快樂地度過一生,不要重蹈他母親的覆轍,不要傷心。

她活了大半輩子,唯有滿腔勇氣與無畏世事流言的坦蕩,可以與他分享。

第二天早上,宋豐豐起得很早。他在舊房子裏住了一夜,很奇妙地,早上五點多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