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川道:“今日公司裏還有些事。”
方隨忙附和:“是啊,今天有好多重要的會議要開,樓叔本來還說帶我一起參加,學習一下的。”
他說著眼睛骨碌一轉,又去看方且:“爸,我看這會也沒什麼事了,要不我也和樓叔一塊先走了吧……”
不待方且回答,樓涉川接道:“今天的會議是有挺多東西可以學習的,要是有時間參加一下挺不錯的,不過……”
他看了方且一眼:“要是這邊也有事,倒也無妨。”
見他們兩個都這麼說,方且也就不再猶豫,道:“今天該打的招呼都打過了,既然是重要會議,就讓方隨跟著一起去吧。”
開玩笑,他兒子好不容易上進了,做爹的肯定要大力支持,決不能功虧一簣。
從宴會廳裏逃了出來,方隨長長出了一口氣,去抱樓涉川的胳膊:“男朋友,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哦!”
樓涉川側頭,在他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我在。”
方隨抬頭,笑道:“我家親戚朋友多吧,你怕不怕?”
樓涉川挑眉:“怕什麼?”
方隨對手指:“就……以後啊……”
樓涉川:“嗯?”
不是很懂。
方隨立刻悲憤:“難道你跟我在一起沒有想過以後嗎?你怎麼可以玩弄你的侄子哦!”
樓涉川:“……”
看來談戀愛並不會減少方隨的內心戲。
他伸手去撫方隨的耳朵:“我想過了。”
“我已經想好了一生一世。”
S大校門對麵,不戀奶茶店。
樓涉川看著孟憶:“我要贖回我的一魂一魄。”
時移世易,轉眼千年。
千年間,太多的曆史湮滅,太多的故事被掩埋。
他卻還是清楚記得自己死的那一天。
大地蒼茫,到處是橫屍堆積的山丘與血彙成的小河。
小河又慢慢地幹涸,凝固成冰冷的黑色。
曠野上杳無人聲,隻有食腐的鴉雀淒厲的聲音刺破長空。
他被一柄長劍穿腹而過,釘在大地上。
隻剩下微弱的呼吸和恍惚的意識。
他知道這次他是活不了了。
好在,命於他,從來不重要。
他隻是有些遺憾,終究是沒能見到方漸期盼的太平盛世。
孟憶的聲音便是在這時候響起的。
“樓將軍,你可有未了的心願?”
樓誅邪想說話,卻已經沒有力氣再開口。
不過,與孟憶對話,並不需要開口。
“你是誰?”
他記得孟憶,那年石敬瑭擁立李嗣源,帶著年方十四的自己攻回洛陽。
那一戰,他們碰到了許許多多的流民,孟憶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孟憶年紀還很小,樓誅邪甚至想不起來她是幾歲,也許是五歲,也許是七歲,孤身一人,無依無靠,被人流所推攘,差點命喪馬蹄之下,最後是自己的副官曹雋救了她。
再後來,曹雋似乎一直帶著她。
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曆,也沒有人知道她的歸宿。
亂世中這樣的孤兒太多了,即使她看起來過分早慧,也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
樓誅邪經常見到她,她與軍隊生活在一起,卻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軍隊,永遠灰撲撲的樣子,隻是經常看著激戰後的戰場發呆。
也許是看了太多的屍體,她的表情從未有過分毫的波動。
而現在,在自己即將死亡的時候,樓誅邪終於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說:“我是孟婆。”
“人間死太多人了,生的人太少,剛生的又死了,奈何橋上擠滿了無處可歸的孤魂野鬼,天地也被驚動了,命我到人間查看。”她說道,語氣中帶了一點遺憾,“可惜,你死得太早了,你若不死,也許戰亂可以早點結束,天下可以早點太平,我也可以早點回去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