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聽若罔聞,從輪椅後麵取下拐杖,勉強撐起身子,緩緩站了起來,扶著藥箱邊沿在裏麵不急不慢地翻找著。
譚章背著手,興致盎然地環視著黴跡斑斑的牢房牆壁,“安王爺,您可別小瞧這間牢房,這間可是天牢裏的上房,沒有皇上的關照就是拿多少銀子都進不來……您知道上一個住在這兒的人是誰嗎?”譚章說著連連搖頭,“瞧下官這腦子,那會兒您還在娘胎裏呢,上哪兒知道去啊……”
譚章美滋滋地踱到一麵牆壁前,伸手摸摸牆上已幹成黑色的陳年血跡,“上一個住在這兒的也姓蕭,寧郡王蕭恒,二十幾年嘍,當年也是個人物啊,瞧瞧這血濺的,嘖嘖嘖……聽說是個硬骨頭,比吳郡王還硬呢……對了對了,”譚章扭過頭來,走到還強撐著站在大箱邊上找藥的蕭瑾瑜身邊,抬手指著藥箱緊貼著的牆壁,“隔壁,隔壁那間就是當年吳郡王住的,吳郡王出去以後再沒住過人,那些血還是吳郡王淌的呢……吳郡王就在那間屋子裏跟狗似的爬了一年,還是安王爺親自翻案把他救出去的呢,那可是唯一一個活著從天牢出去的人啊,您要是想去那間看看,懷念一下,下官一定看在老交情的份兒上親自攙您過去。”
蕭瑾瑜撐在箱子邊上的手骨節握得發白,身子因為體力虛耗有些微微發抖,轉頭冷眼看向笑得一臉皺褶的譚章,“譚大人,獄中瑣事頗多,公務繁忙,就不必在本王身上耽誤工夫了……這地方,本王比你熟悉得多。”
“那是那是……”譚章連連點頭,五官笑成了一團,“不過安王爺來一回不容易,碰巧這幾日是下官當值,下官說什麼也得把您伺候得順心才是。”
譚章饒有興致地掃了一圈屋裏的陳設,一邊走著一邊道,“安王爺清正廉潔,斷斷不能用特殊待遇毀了安王爺的清名……”
譚章說著,伸手把床上厚厚的鋪蓋揭了個幹淨,統統扔了出去,隻在光禿禿的床板上留下一床薄被,又撤了牆角的炭盆,小火爐,桌上的茶壺茶杯。
蕭瑾瑜一直漠然地看著,直到譚章一把抓過他的輪椅,“咣”的一聲扔了出去。
譚章抬手打拍了一□上的薄塵,笑眯眯地看著目光冷厲的蕭瑾瑜,“安王爺,勞煩您挪挪身子……這天牢裏可沒有準許犯人自己帶藥進來的規矩。”
蕭瑾瑜臉色微微發白,“譚章,你還是給自己留點退路的好。”
譚章湊近幾步,近到渾圓的肚子幾乎貼到蕭瑾瑜身上了,滿足地看著已經搖搖欲墜的蕭瑾瑜,“退路二字怎麼寫,下官日後一定好好請教請教安王爺……不過下官現在就想問問安王爺,什麼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話音不落,譚章就發出一陣尖笑,“不對不對,下官失禮了,失禮了……安王爺的腳本來就是個擺設,砸爛了也不知道疼吧?”
譚章狠狠一腳踢在蕭瑾瑜還未消腫的膝蓋上,就見蕭瑾瑜身子一晃,像斷了根的枯木一樣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譚章不急不慢地把藥箱拖出去,轉身回來的時候把一身破舊的囚服扔到蕭瑾瑜身邊,“安王爺,是您自己換,還是下官伺候您換啊?”
“出去……”
譚章笑著把伏在地上的蕭瑾瑜翻了過來,看他白中發青冷汗涔涔的麵孔,冷森森地道,“安王爺身子如此不便,下官要再不好好伺候,那真是天理難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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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