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錦啊,你是想出恭嗎?”
“你才想出恭!”
“那你翻來覆去的烙餅做什麼?想什麼心事,說給朕聽聽!”奚琲湛醒了。
年紀越大覺越少,一旦醒了就難入睡,兩人索性聊聊天。
“奚琲湛,如果有天我先你而去,你怎麼辦?”
奚琲湛想了想說:“那朕自然要選幾個美人揉肩捶背唱歌跳舞的,這還用問嗎,不過你放心,朕到時候已經老得做不了壞事啦,頂多過過眼癮,話說回來,要是朕先駕崩了呢?”
玉息盛錦哼一聲:“這還用問?自然是當我母儀天下作威作福的皇太後!算了,不聊了,睡了。”語畢,又翻個身,卻聽身後奚琲湛哈哈大笑,然後奚某人就湊過去把人抱在懷裏哄著:“好了好了,親親盛錦你別氣了,朕說玩笑話呢,朕要是有那拈花惹草的心還至於等到牙都掉光?朕想過了,要是你先朕而去,朕沒人可黏,大概多活三五個月也就蹬腿了,所以還不如隨你一道去,然後和你一道去投胎,下輩子還做夫妻!”
玉息盛錦半天才悶聲說道:“我聽說來世都是要償還今生的債,下輩子閻羅王不得讓你去還寧琥珀的債跟她做夫妻去?”
“這麼說來,你下輩子不是要去和奚景恒做夫妻再續前緣?哼!”
奚琲湛忽然就惱了,動靜極大的翻了個身朝裏去了。
兩個老頭老太因為虛無縹緲的下輩子半夜裏慪起了氣,誰也不理誰,這麼多年,難得有一次背對著背入睡的機會。
奚長樂發現了不對,眼珠一轉就喊來奚鳳棲看熱鬧,這還不算,出了宮又派人給幾個妹妹送了消息:他們那如膠似漆到膩歪人的父皇母後好像吵架了,快找個理由進宮看熱鬧!
於是乎,這幾位公主齊齊找了想念父皇母後的借口帶著孩子住進宮裏,可想而知崇徽宮一下子變得多熱鬧,玉息盛錦被外孫外孫女們鬧得頭隱隱作痛,見狀,奚琲湛毫不客氣把女兒們都轟出了宮,回頭沒事人似的和玉息盛錦說:“盛錦,我瞧你沒大精神,來,朕給你捏捏。”
玉息盛錦白他一眼:“給我揉揉頭,頭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麼多年奚琲湛手下功夫練出來了,力道不輕不重恰恰好,很舒服。
“都怪你。”玉息盛錦嗔怪。
“是是是,皇後娘娘教訓的是,都怪朕,都怪朕小心眼。”
時光荏苒,奚琲湛開始發愁,他和玉息盛錦商量:“別那江湖騙子說的是真的吧,若朕真活到九十歲,鳳棲到時候都近五十歲了,還能作威作福幾天啊……要不,朕禪讓退位?”
奚琲湛這話沒說完多久,某天早起忽然摔了個跟頭,看起來沒什麼,到了下午便開始困倦,到了晚上已食不下咽,太醫們跪了一殿卻束手無策,據說是傷到了頭顱裏麵,大概是……回天乏力。
玉息盛錦坐在床邊握著奚琲湛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連奚長樂和奚麟恭請用晚膳也沒理會,麵沉如水坐在那兒,雕像似的,剛過子時,昏迷著的奚琲湛有了反應,他勉強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狹窄的視線中看見玉息盛錦便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輕輕喚一聲“盛錦……”
“我在呢,奚琲湛。”
奚琲湛的笑容先於逐漸冰冷的身體凝固了,玉息盛錦捏著手中越來越冰的手輕聲說道:“你這個人還真是……有什麼好笑的……”
半夜,皇宮裏傳出令人心悸的雲板之聲昭告天下,龍馭上賓。
葬儀井井有條進行著,大行皇帝已換了衣冠停靈奉先殿,宮中一片縞素,無憂、安康、永寧、凰桐四位公主陪伴在玉息盛錦左右,生怕她太過傷心傷了身體,可玉息盛錦臉上卻無一絲哀傷之色,隻是停靈第一晚半夜,玉息盛錦睡不著坐起身,守在外頭的無憂立刻跑來,玉息盛錦擺擺手告訴她沒事,隻是想出去走走。
無憂陪著她走,一走便走到了奉先殿,巨大的金絲楠木棺材裏,奚琲湛的笑容仍舊鮮活。
見玉息盛錦坐下,並沒有默默垂淚,無憂稍稍安了心,站在母親身後默默陪著,聽母親與棺中人輕聲細語說話,說著說著,無憂發現不對了,玉息盛錦嘴角流下了血跡,駭得無憂登時寒毛都立起來,簡直要失了魂魄,一麵扶母親做下一麵命人宣太醫一麵命人去請在長樂和妹妹們。
所有兒女趕來的時候,玉息盛錦已擦幹了嘴角的血跡,但她拒絕太醫診脈,語氣淡然說道:“不必診了,診了也解不了這毒的,不過我也不會立時死,大概要過幾個時辰,你們還有時間去追加喪禮。”
“母後,您、您這是為何啊?雖然父皇賓天,可您還有我們啊,您為何……”長樂急了。
“你們父皇是個念舊的人,我不跟著他,他要是到了那邊和寧貴妃死灰複燃了怎麼辦?”
兒女們紛紛瞪眼表示不能接受這種說法。那邊……也太虛無縹緲了!
“母後,那邊……哪個見過那邊啊?您這麼做,父皇也不會同意的!”無憂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