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
梁碩默然坐入車內,發動車子而去,隻留下一抹煙塵與林芊相伴。
回酒店的路不過短短幾十米,林芊卻覺得腳上像灌了鉛塊似得沉重,令她疲憊不堪。
入秋後的第一場雨也在她黯然的步履間悄然落下,微涼的雨點落在眉心,她仰起頭,逼退了眼內的潮意。
“我可以給你金錢,保護,任何你所需要的東西,而我的要求很簡單,留在我身邊乖乖聽話就行,時間是四年,可以還是不可以?”
這是三年前她回應他的電話後,他們再一次見麵時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簡單明了,她自始至終也問一聲為什麼,隻是看著他堅定而有力的點頭說她可以。
而現在林芊很想當麵問他一聲為什麼。
四年前,他為什麼要忽然主動的闖入自己一團糟的生活,為什麼他一次次的和自己生氣爭吵卻從沒想過提前結束彼此的約定?為什麼他明明心裏裝的是韓超君卻還是可以容忍她的存在?如果他已經厭煩了自己,之前他為什麼又要溫柔的像另一個人,一下一下的敲碎她身上冰冷的刺,在她開始懂得牽掛的時候,卻毫無預兆的在她心口上刺了一刀。
她真的沒用,她以為他可以是她短暫的救贖,而直到這一分這一秒,她才發覺自己早已沉淪。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或許是從那些被噩夢中驚醒的夜晚開始,他緊緊的摟著自己說她沒用;或許是從蠻橫的奪走她進廚房權利的那聲笨蛋開始的;或許是那天她暈倒在招商會上,她怨恨他沒有及時救她開始的;或許是她掛斷他電話,他卻匆忙趕來那天開始的;也或許是……
三年多了,她一度以為沒有看清的那個他,其實早已鐫刻在她腦海中成了一種習以為常,就像左手握住右手時,雙手不會有任何的異樣感,他的存在,其實早已融入了她的每一個感受之中,深的讓她看不見了。
他早已成了她沒有察覺的習慣和依賴,所謂的獨善其身,所謂的從善如流,竟原來隻是可悲的一葉障目,可憐的自欺欺人,可恨的後知後覺。
林芊閉上眼蹲了下來,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林芊發現自己早已沉淪……
終於……某桑也正式跨入了裸奔一族中……TT
還是那句話,力爭日更…………所以表霸王我,雁過留聲呀~~
☆、第三十九章
黑色汽車從停車坪駛出數十米後停在了路邊的梧桐樹下,車窗緩緩放下,露出駕駛室內一張極為冷峻的臉,梁碩側首,看著不遠處蹲在酒店門口顫唞的嬌小身軀,濃眉深鎖。
不一會兒車後座的玻璃窗也徐徐的降了下來,隨之顯露出一雙微醺卻不失銳利的美瞳,目光所落之處與梁碩一樣。
韓超君細淺的一聲歎息:“她在哭。”
“我知道。”梁碩沉聲道,眸中柔光熠熠,聲音卻黯啞的不像話。
“她是為我在哭,還是在為自己哭,又或者,是在為你哭?”她玩笑般的開口,卻帶著一絲難以隱藏的悲憫。
梁碩沒有回答,隻是定定的看著那道身影,唇線愈加抿緊。
“你的心真狠,我都不忍心再看了。”韓超君升起車窗,“而且你這主意真是爛透了,可我偏偏還得配合你。”
“這麼做對她才是最好的,我別無選擇。”
“梁碩……”原本還尚有一絲輕快之意的嗓音因他這聲別無選擇而沉了下來,“其實還有機會的,你為什麼非得選最絕的那一條路走,你的膽子一向大,何必不賭一把?”
梁碩默然,良久後,他回答她:“因為事關她,所以我輸不起。”
“我原本以為她能遇見你是一種福氣,現在看來,也不盡然……”韓超君倚靠在窗上,“走吧,我們還有太多的事要安排。”
林芊忘了這個周末是怎麼度過的,她覺得很困,卻整夜的失眠,一個人坐在床上一直發呆,頭痛的像是要炸掉一樣。從天黑到天明,她看著窗外的路燈乍然亮起,又在淩晨時分伴著初升的陽光灰暗熄滅。
她很餓,卻吃不下東西,一吃就吐,但神奇的是,胃裏的滯空感竟填補心口的那個透風的洞,這樣想想或許倒也不賴。
靜謐的長夜,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紅塵萬裏,他與她不過是匆匆過客一場。
她真的恨,恨自己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慢慢堆積而成的偽裝,隻在他的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就潰敗成滿目的瘡痍。她也真的感激,感激他忽然而就的抽身離去,算是慈悲一場。
周日下午,卓時和向羽晴突然到訪,打開門的那瞬間,看到林芊蒼白虛弱的樣子他們都著實被嚇了一跳。
卓時問:“木木你怎麼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感冒了,進來吧。”林芊強打起精神邀他們入內,但每開口說一個字卻都是在牽動頭上錚錚發疼的神經。
端水給他們的時候,她的手有些抖,向羽晴察覺了,堅持要送她去醫院,卻被林芊回絕了,向羽晴有些生氣:“你不要命了?還有你那個聲音好聽到流淚的男朋友呢?這會兒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