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明明滅滅地閃著一點亮光,他在吸煙。
“別開燈。”他沉悶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來,聽上去有些幹啞,還帶著些許的鼻音。
林芊就站在門口,忽然覺得進退不得:“李嫂打電話說你病了。”
“我沒死,你可以走了。”他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冷冰冰。
林芊微惱,伸臂“啪”的打開了房燈,黑暗驟散,她走過去,語氣不善:“我隻是來看看,免得李嫂擔心,誰在乎你死沒死!”好像她很願意來似的。
陡然的光亮讓梁碩皺眉閉上了眼,林芊也終於瞧清了他的樣子。他上半身斜倚在床背上,臉頰微紅,嘴唇幹幹的起了一些皮屑,下巴上有一點點泛青的胡碴兒,身上穿著沒換下工作的襯衫和西裝褲,腰間蓋著一條薄薄的空調被,手裏還夾著一截燃了一半的煙,無力的垂在床緣外。
“都病了還抽什麼煙!”林芊不由得怒火中燒,一把奪下他手裏的煙,轉身扔進了衛生間的馬桶裏。
梁碩皺眉,眼睛撐開一條隙縫,雖然疲倦與虛弱,卻絲毫不減平日銳利灼人,他喘著粗氣很不耐煩:“你少管我……”
“你以為我稀罕管你!”
梁碩悶聲不理,幾綹黑發被冷汗滲濕貼在額前,林芊伸手想去撥開試一試體溫,他卻忽然把頭扭到了一邊,蹙著眉,像個鬧變扭的孩子。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孩子氣的一麵,不由得一呆,甚至都有些懷疑,眼前的人隻是披著梁碩冷酷麵具的一個熊孩子罷了。
原本胸內的悶火毫無聲息的熄了許多,林芊哭笑不得,她雙手捧起他的臉頰,俯身在他唇角輕輕點吻了一下,柔聲哄他:“你發燒了,乖,別鬧。”
不知道是不是梁碩真的燒糊塗了,她這一聲軟軟的哄勸竟是真的把他的臭脾氣給降住了,他悶悶的咳嗽了兩聲,別過頭,有氣無力的說:“別碰我,免得傳染。”
梁碩燒的挺厲害,體溫超過了38度,可執拗的性子卻一點沒被燒掉,林芊勸他去醫院,他卻隻是翻過身不理她,她沒了辦法,隻好任由他躺著。
有備無患是梁碩的人生信條,所以他有專門置藥的櫃子,裏麵有各種日常所需的藥。藥很多,要找退燒藥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林芊耐著性子翻了半天才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小包退燒藥。
她抱怨了一聲“你藏得夠深啊”,剛把藥拿出來,卻失手打翻了手邊另一隻放藥的小盒子,盒子摔在地上,裏麵各色藥盒全摔散了出來。林芊翻了個白眼,蹲下去撿,同時也看清了藥盒子上的名字:烏雞白鳳丸,暖宮七味丸,鹿胎膏……全部都是暖宮治療痛經的中成藥。
林芊不禁呆了呆,那瞬間她腦中飛快地掠過一些念頭,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又似乎抓不住什麼。
片刻後她釋懷一笑,那個放藥的藥盒子上清晰的寫著三個字:老婆的。而她不是他的老婆。
收拾完地上的藥,林芊回到房間,遞給梁碩一杯水,把藥塞到他手裏:“起來把藥吃了。”
“什麼藥?”梁碩吃力的揚起上身,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兩片白色小藥丸。
“退燒藥。”林芊沒好氣的說:“吃個藥還這麼磨嘰,我又不會害你。”
梁碩抬眉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輕聲一嗤:“我藥物過敏。”
林芊長睫一顫,抿唇徹底失語。她根本不知道梁碩是藥物過敏體質,三年裏,他從來沒有提起過,她也一直覺得他就是個會動的雕塑而已。林芊此時驚訝,就像小時候撞見老師上廁所,她睜著驚慌的大眼告訴卓時說:“小時哥,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原來老師也是要噓噓的!”
梁碩放下藥片喝了兩口水,把杯子放到了床頭櫃上,側身躺下,淺淡的歎了一口氣。
不願去醫院,又吃不了藥,如果高燒這麼一直不退,隻怕感冒會惡化變成肺炎,林芊沒辦法,隻好選擇物理散熱。隻是梁碩很不配合,冰枕敷額他嫌涼,酒精擦浴他又嫌味道難聞,要不是看在他病的不輕的份上,林芊真是恨不得能踹上他兩腳解解氣,誰慣出來的,一身的臭毛病!
不得已,她最後隻能選擇用溫水給他擦拭全身降溫。
梁碩這時候已經是燒的有些迷糊了,他皺眉閉著眼哼哼了兩聲,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林芊沒辦法,隻好自己動手去解他襯衫上的扣子。
林芊剛剛挑開他胸`前兩顆口子,梁碩卻忽然有了意識,一把翻扣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燙,密實的熨帖在林芊柔軟的手背上,迷蒙著睜開眼低喃了一聲:“別動,我說了別碰我……”
他的樣子就像一隻等待被宰殺的無辜小羊羔,我見猶憐,和平時風吹不散雨打不垮的梁碩很不一樣。這樣的反差,林芊忽然覺得很好笑,她語氣溫和了一些,但說出來的話卻依然不怎麼動聽:“你才別動,不想死就老老實實的躺著,別攔我。”
梁碩明顯怔了怔,緩緩鬆開了手。
梁碩徹底退燒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林芊確定他已經給他掖好被子,將房間調到適宜的溫度後就走了。她並不想留在這裏,一點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