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德福狠狠抹去臉上淚水,神情居然帶著驚恐。
“不是,沒過去……阿春回來了……”
葉寒終於來了精神。
岑芳春是上吊死的,這件事在岑芳春死的當天晚上他就知道了。陳四六製作的惡靈檢測工具當時還很簡陋,但當晚那個小小的喇叭卻鳴叫不停,吵得所有人都睡不著。葉寒便到岑家村去看情況,結果看到梁上懸著一具屍體,還見到了倒懸在房梁上、怪笑著盯著自己的岑芳春。
“阿春不是自殺的啊,老韋,不是的。”岑德福比劃著說,“她怎麼上吊?那裏是廚房,一張凳子都沒有,房梁那麼高,她怎麼爬上去?她爬不上去的!”
村長正要說什麼,岑德福又打斷了:“阿春的後腦,有個傷。沒流血,但是凹下去了,那麼大的一個地方啊……她不是自殺的,她不是上吊的……”
葉寒從石磨上站起來,深深吸了口氣。岑芳春是被莫世強殺死的,在看到屍體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岑德福說不出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現在自己又沒辦法和他直接溝通,葉寒有些煩躁。以靈體的身份活動雖然方便,但不能和普通人對話,這是個大問題。
村口有亂糟糟的聲音,他隱約聽到有人在喊“白天師”。葉寒在原地猶豫一會,看看岑德福,轉頭往村口走去。
白春水如果在的話,他也許能通過跟岑德福的對話,找到些岑芳春化為惡靈的信息。
白春水攬著方易一路搖晃,好不容易走到雞腳村,他終於磨得方易答應叫他一聲“白哥”,還沒高興幾秒鍾,耳邊突然炸開了一句怒吼。
“白春水!”葉寒站在石屋的頂上,看到白春水搭在方易脖子上的那條胳膊,頓時大怒,“放開他!”
☆、63|4.05|
突如其來的怒吼讓勾肩搭背的兩人都愣了。
方易呆呆看著葉寒,那被狠狠揉捏過的心突然一下舒展了,放鬆了,攤平了,柔軟了,曾經難過的部分在這個瞬間,在那個人的眼神裏全都痊愈了。
葉寒沒有什麼變化,但方易知道自己瘦了。這人是否吃得好睡得好?他那麼喜歡吃各種各樣的東西,在這樣寡淡的山裏會不會常常餓得口裏發慌?他曾想過自己嗎?還記得回自己家的路嗎?他曾反複地為這些無聊的問題苦惱。
葉寒離開的時候沒有把那把備用鑰匙還回來,有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方易都沒辦法安睡,夜裏任何一點細微的響動都能令他驚醒。
然而每一次都不是葉寒開門回來的聲音。
醒了之後他就坐在客廳裏,不開燈不開電視,就是盯著窗口看。沒人會從窗口裏爬進來,連貓也不會。但他就是能看一整晚。一邊看一邊在心裏想著若是再見到葉寒要怎麼狠狠責罵他,要怎麼抄家夥揍他,要怎麼說一些聽著就會難過的話令他傷心,令他和自己一樣傷心。
隻是不知為什麼,這樣的想法熬到晨曦漸起,又都慢慢變成了思念。
這些情緒將方易折磨得又累又倦。他每回憶一次過去的事情,每想象一次未來可能的相遇,就像談了一次痛苦不堪、注定沒有善終的戀愛。
因為把重逢的那一幕想象得太多遍,到葉寒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方易嘴角牽動,似乎想笑,但還未笑成,眼眶就酸得必須要閉眼才能緩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的時候看到葉寒依舊站在石屋上,瞪著白春水的目光裏還帶著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