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的太監的確可以取妻,這並不違反朝綱章律,可是如果是地位低下的小太監,卻怎麼也不敢做取妻的夢。
小德子已經貴為大德公公,似乎娶個妻也不算太過分。
“大德公公,好像最近到處都在辦婚禮呢。”
沐秋淺淺一笑,答應的很痛快,“行,等一會兒我就和碧柔說。”
這一等,便是天色接近黃昏,天空飄著淡淡絨雪時,皇帝終於離宮了。
這一下午沐秋喂了小鹿和孔雀,也足足實實睡了一個好覺,終於和碧梨手牽手的坐到一起。
剛一坐下,沐秋就隨口問一句,“碧柔,皇帝過來做什麼?”
一句話問紅了碧柔的臉,扭捏的輕輕掐一下沐秋的手背。
沐秋望著手背上的淡淡紅印,驀然間就明白了,這一下午是雨露恩澤的事情。
這一下子變得很尷尬,沐秋也羞澀的低下頭,喃喃的解釋一句,“我不是,不是想打聽這種事,還以為皇帝過來說北方大漠的事情呢。”
碧柔懵懂的眨眨眼睛,顯然還不知道沐秋為什麼突然提到北方大漠。
“碧柔,和你說一個好消息,你的宮裏要辦喜事了。”
這句話更讓碧柔疑惑,實在猜不透沐秋說些什麼。
“大德公公要娶妻了,現在托我向你保媒。”
小德子要娶妻?
碧柔望著沐秋的笑容,驀然間心裏一片落寞,小德子竟然要娶妻。
“碧柔,本朝的公公是可以娶妻的,這不違反朝綱。”
沐秋見到了碧柔眼中的落寞,隻以為碧柔不懂有些規矩,於是繼續喜悅著說下去,“碧柔,大德公公中意的女子你也很熟悉,就是你的陪侍宮女小白霜。”
小白霜!
秀貴妃的人!
碧柔轉過頭,望著窗閣外的飄雪,每一片雪花都猶如落在心頭。
是啊,兒子隨火殯天了,現在不能母憑子貴了。
尤其是這一次流疾,皇帝隻帶走了秀貴妃和冰貴妃,後宮裏更是知道每位貴妃的份量。
碧柔隻是秀貴妃和冰貴妃的影子,影子是可以隨時被拋棄的。
現在,以為永遠不會拋棄自己的小德子,也終究要拋棄自己了。
許久以後,碧柔低下眉目,淺淺一笑,輕輕點頭。
“碧柔,我現在就去和大德公公說,默貴妃娘娘答應了。”
沐秋促成了一樁喜事,像一隻蝴蝶一樣飛舞出門,留下碧柔望著紛紛飛雪,獨自體會著背叛的滋味。
這件事在沐秋看來是喜事,在碧柔看來是背叛。
小白霜是秀貴妃的人,自從第一天進入默嬪小院,就以主人自居,而且曾經任由碧柔留在風雪裏等死,致使碧柔失去第一個孩子。
這些事情小德子都親身經曆過,可是仍然要娶小白霜。
也許經曆過這次流疾,小德子也明白了,秀貴妃才是更堅實的依靠,隻要娶了小白霜,小德子就是秀貴妃的人了。
心底淒冷了許久,碧柔驀然自嘲的一笑,何必怨恨小德子,自己又何嚐不是這種人?
為了不穿爛衣的活著,用一身清白作為交換,得到此刻的尊崇,就在今天下午,自己還在極盡妖媚的侍寢,希望皇帝不要忘了自己的溫柔。
不知不覺之間,碧柔也看懂了自己,從隻想守著孩子長大,到如今終於變作和其他爭寵妃子一樣的女人,希望如果還有一場流疾,皇帝也能帶走自己。
連自己都背叛自己的人,為什麼要怨恨小德子的背叛呢?
不知獨自哀傷了多久,沐秋帶來了小德子和小白霜。
進了門以後,沐秋驀然收起唇角的笑容,立即追到碧柔身旁,疑惑的牽起手,“碧柔,你怎麼哭了?”
碧柔輕輕抹一抹眼角,這才發覺不知在何時流淚了。
小德子望見了碧柔的淚水,瞬間緊緊咬著牙,也許沒有將牙咬碎,可是心已經碎了。
兩個人互相望著,彼此見到了噙著淚水的眼眸,似乎天地萬物都在悲傷,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碧柔,你到底怎麼了?”
沐秋輕輕的一句關懷,將碧柔從風雪中喚醒,輕輕抹去淚滴以後,努力綻放了一朵笑容,“高,興。”
“喜極而泣?”
沐秋疑惑的盯著碧柔的淚眸,那裏分明飽含悲傷。
雖然不知道其中原因是什麼,沐秋卻知道,終究碧柔還是說了謊。
“小,德子,恭喜。”
碧柔忍著心底淒淒,恭喜過小德子以後,又轉眸望向許久沒有見過麵的小白霜,“小白,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