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像飛舞的蝴蝶,撲進雲無心懷裏,聽著溫暖的心跳,小手柔柔環上腰間,“這麼多天,你怎麼不來看我?”
“我每夜都來,遠遠的望一望廚棚。”
雲無心緊緊抱著沐秋,兩個人恨不能融化在一起,耳畔落下心疼,“老婆,聽說以後每天隻有一餐了,撐得住嗎?”
“夫君,我又不是紙糊的。”
沐秋柔柔一笑,抬起眼眸,“我暗暗聽到的事情更離譜,你居然把太子哥囚禁在南書房,怕不怕皇帝回來找後賬?”
“不是囚禁,是保護。”
雲無心輕輕安慰著沐秋,牽起酥滑的小手,在夜色中漫步,“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出現流疾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提到這件事,沐秋有點憂心忡忡,輕輕停下腳步,默默的拖住雲無心,“你和我說實話,碧柔是不是風寒?”
雲無心猶豫了一個瞬間,輕輕回眸一笑,“是風寒。”
“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天了,比碧柔去太醫院更晚的人都回宮了,為什麼碧柔還沒有回去?”
沐秋蒼白的一笑,膽怯的望著雲無心的眼睛,“雲無心,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軟弱,請告訴我實情。”
雲無心淺淺低下眉目,無奈的搖搖頭,“有的風寒很輕,三天之內就能治愈,有的風寒很重,一個月也未見得能痊愈,這是很常見的事情,你不必擔憂。”
說過這些以後,雲無心抬起眼眸,最堅定的目光安慰著沐秋,“秦翎一直親自照顧碧柔,我相信秦翎。”
“秦郎中?”
沐秋輕輕一笑,心裏泛起千般滋味。
自從太醫院一別,好像這是碧柔和秦郎中的第一次重逢。
以前一個是太醫,一個是宮女,現在一個是駙馬,一個是貴妃。
從輩分上來說,秦翎做了碧柔的晚輩,不知兩人相見時,會有多少眼淚和感慨,又會有多少歡笑和尷尬?
一想到有秦翎親自照顧碧柔,沐秋瞬間放下了心,秦翎雖然年輕,卻有一身高超的醫術,曾經先後從地獄之門裏奪回沐秋和碧柔的性命。
一個小小風寒,一定難不住秦郎中,一想到再忍幾天,即將又要和碧柔相見了,沐秋難得的溢出歡欣,“我也相信秦郎中。”
不知是誰說過,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日子。
碧柔一直在等待著,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如果注定要死去,但願那時候能和孩子相聚。
進了太醫院之後,秦翎就將碧柔鎖進這間房,然後再也沒有來過。
每天都有人將吃食和湯藥擺在窗台上,碧柔知道這場流疾帶走了很多人,自己也必定是其中一個,現在根本沒有解藥。
碧柔每天吃一點點東西,是為了讓自己的腦子更清醒,要用心記住孩子的模樣,來日相聚的時候,不會認錯。
湯藥一次也沒有喝過,送藥人也從不斥責,那麼就沒有猜錯,這碗湯藥根本沒有用。
日子一天一天數過去,碧柔從每天能咳出幾滴血,到現在每天能咳出一掌血,呼吸也越來越艱澀。
每天晚上都會做不同的噩夢,醒來以後什麼也不記得,隻知道冷汗濕透了全身,渾身燙得如火,腳下綿軟無力,一個頭似乎有萬斤重。
到了今夜,根本躺不下了,隻要一躺下就不能呼吸,唯有坐著才能微微喘氣,可是即便是坐著,蠟黃消瘦的臉也憋成了紫色。
望著窗外幽夜深深,沒有半顆星也沒有半絲風,靜的能聽見微弱的心跳,或許熬不到清晨了。
如果就這樣離去,何嚐不是解脫,人間太苦了,苦的不值得回味。
此刻心裏唯有一個遺憾,還沒見到沐秋心愛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能用一生鍾情來對待沐秋?
不過,沐秋又勇敢又堅強,又聰明又漂亮,隻要是沐秋認定的人,那麼一定不會錯。
漸漸的,碧柔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感覺自己軟軟的滑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再也聽不見自己的心跳了。
然後,一片黑暗,無知無覺。
如果這就是死,似乎也沒那麼可怕。
似乎過了一萬年,碧柔感覺身體飄飄蕩蕩,莫非是升天了?
天庭的風景一定很美麗,碧柔用盡全身力氣睜開雙眸,見到一雙猩紅的眼睛。
這雙眼睛也許一百沒有睡過,可是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