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事就是因為蹊蹺才有趣,今天沐秋實在很蹊蹺,可是一點也沒有覺得有趣。
皇後的命令不能不聽,沐秋無奈的回頭,將包裹著傷口的手悄悄藏在身後,俏皮的走回皇後眼前,也不屈膝行禮,嬉皮笑臉的揚起眉梢,“娘娘,今天無大小,怎麼還對婢女這麼凶?”
“風沐秋,你這身裝扮本宮看不懂,染了半身泥來賀喜,究竟是什麼說法?”
皇後輕輕一笑,柔柔打量沐秋一眼,“前幾日你挨揍,本宮上下折騰,今天你不會又挨揍了吧?”
“當然沒有。”
沐秋委屈的瞪大眼睛,然後故作得意地笑一笑,“婢女童年時練過兩三時辰的劍法,能比劃三招兩式,要是一對一的單打獨鬥,婢女未必吃虧呢。”
“秋女俠,本宮對你的劍術不感興趣,隻想聽聽你的半身泥。”
皇後抓住這件事不放,愁得沐秋滿心霧水,心急之下望到眼前的九皇子,驀然間有了主意,於是揚起笑臉乖乖一笑,“娘娘,《半身泥》是一首情詞。”
“情詞?”皇後疑惑的揚起眉梢,輕輕斜著沐秋,“背一背,聽一聽。”
初見一瞪眼,再見無衣衫,三見腳下冷,四見井水寒,今生定姻緣,來世情不散,不染半身泥,怎得美嬋娟?
沐秋輕輕念了一首小詞,惹得皇後更加蹙緊眉頭,唇角勾起淡漠一笑,“風沐秋,你東拉硬拽的念了一首打油詩,可是誰能聽懂啊?”
“母後娘娘,這首情詞我和蕭靈兒都懂,因為說的就是我們。”
九皇子淺淺一笑,回憶起初見到今天,心裏溢滿了甜蜜和感動。
“初見蕭靈兒時,我瞪著眼睛大罵蠻夷女子,故而是初見一瞪眼。
再見蕭靈兒時,我被靈兒剝去了衣衫,所以是再見丟衣衫。
三見蕭靈兒時,靈兒剝去了我的褲子,因為此為三見腳下冷。
四見蕭靈兒時,靈兒將我扔進井裏,故為四見井水寒。
我和靈兒私定終身,約定了生生世世,今生定姻緣,來世情不散。
未定因緣之前,我一直被靈兒摁在地上揍,不染半身泥,怎得美嬋娟?”
九皇子輕輕說過了一切,感慨得向沐秋深深拱手,“謝謝師父送給我和靈兒一首《半身泥》,我今夜就念給靈兒聽。”
皇後細心聆聽九皇子的解釋,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九皇子和蕭靈兒的故事,真夠有趣,也真夠荒唐的。
輕輕落下一笑,皇後望著沐秋,微微蹙起眉頭,“風沐秋,沒想到你還有七步成詩的本事?”
“哪有,婢女剛才腦袋都快想炸了。”
沐秋抱怨一句之後莞爾一笑,“娘娘,半身泥的事情可以過去了吧?”
“念在你聰明機智,本宮不再問你的半身泥。”
終於等到這句話,沐秋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然而是下一句話響起,又讓人滿心無奈。
“風沐秋,將你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皇後輕輕吸了一口氣,故意悠悠一笑,“讓本宮看一看,你搶了多少銀子?”
“娘娘,婢女來得晚,手也慢,沒搶著。”沐秋一邊回答一邊退著,俏皮的揚起眉梢,“今天無大小,婢女先去換衣了。”
“風沐秋,你沒說錯,今天是沒有大小,可是過了子時呢?”
皇後冷冷一笑,鳳凰靈音飄飄搖搖,“要麼把手伸出來給本宮瞧瞧,要麼子時本宮和你論一論大小,剛好因為你挨揍惹了本宮一肚子火,你猜本宮這次會怎麼做?”
沐秋淺淺低下眉,漸漸收斂了笑容,終於不情願地伸出了手。
豔紅的喜帕已經被鮮血洇透,看上去如此觸目驚心,皇後輕輕屏住呼吸,吩咐陪侍宮女,“小鈴鐺,把風沐秋掌心的喜帕解開。”
陪侍宮女屈膝領命,沐秋立即縮回了手,輕輕向後退了兩步,“娘娘,婢女的掌心是劃破一個小口,現在已經不疼不癢了,血也不流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見到血光不吉利,婢女去井邊洗洗手就行了。”
“小鈴鐺!”
皇後瞪起眼睛一聲嬌喝,小鈴鐺立即追到沐秋身前,無奈的搖搖頭,“秋小妹,別難為我。”
“那我、那我自己解開。”
既然躲不過去了,強杠下去也不是辦法,沐秋匆匆轉身,背對著所有人解開喜帕,趁著一瞬間的功夫擦一擦血跡,這才楚楚轉身伸出手。
可惜,傷口雖小但是很深,剛擦淨的掌心又染了鮮血。
“這是天下第一廚娘的手,竟然有人敢毀了這隻手!”
皇後望著血跡,麵色漸漸蒼白,一個字一個字的飄出來,“風沐秋,你讓本宮看清楚了一件事,本宮是個失敗的後宮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