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女,你怎麼和風沐秋攪在一起,實在讓朕鬱悶。”
皇帝旋身坐下,單手攙著碧柔,碧柔卻倔強的不肯起身。
“怎麼,你是在對抗朕嗎?”
皇帝驚詫地瞪大眼睛,從來溫柔似水的默貴妃,竟然也不聽話了。
小德子聽出皇帝話語裏的不悅之色,立即躬身上前,跪在碧柔身後,淒淒的垂下頭,“萬歲,娘娘剛剛曆經喪子之痛,已經幾日幾夜不吃不睡了。”
提到隨火殯天的小皇子,皇帝瞬間收斂了目光中的不悅,換作一池傷悲,“小啞女,你可以躲在宮裏不去中秋國宴,朕卻要舉杯歡慶團圓,朕又何嚐不痛?”
皇帝沉沉的一聲苦歎,深深的低下頭,“朕親自陪你在血房裏,親自抱著兒子拜月,你的兒子也是朕的兒子,更是朕的心頭肉!”
苦歎落在耳畔,碧柔輕輕垂著淚水,嘶啞又哽咽,“我,請罪。”
“請罪,請罪。”皇帝喃喃念著,無奈的望著碧柔,“你說吧,朕聽著。”
“萬歲,我,殺人。”
嘶啞的幾個字落下,小德子猛然大驚,匆匆跪爬兩步,向碧柔狠狠磕頭,“娘娘不要亂認,人是奴才殺的,和娘娘沒有半點關係!”
小德子瞬間崩落淚水,轉身向皇帝揚起頭,“萬歲,是奴才得勢以後瞎了心,殺了兩個浣衣局的人,奴才犯的罪走到天邊都認,這件事和娘娘沒有半點關係,請萬歲明查呀——”
碧柔的嘶啞聲音和小德子的哭聲交織在一起,皇帝心煩意亂地皺緊眉頭,“行了,朕知道了,今天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皇帝望著碧柔,目光裏既有疑惑也有無奈,“小啞女,你曾經立誌將小院留作不殺之地,今天怎麼一切都變了呢?”
“請,萬歲,責罰。”
簡單幾個字,回答了皇帝,小德子爬上前,狠狠磕了幾個頭,“萬歲,一切錯都是奴才的錯……”
“你不要說話了!”
皇帝狠狠瞪了小德子一眼,隨後問向碧柔,盡量將話語放得很輕,“小啞女,殺人總要有個理由吧,為什麼要殺人?”
碧柔終於抬起淚眸,淒然一笑,目色中盡是絕望,麵對皇帝的疑問,隻是輕輕搖頭。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朕尚且要依法辦案,你怎能隨便殺人?”
皇帝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一拳砸向桌案,“朕不指望你賢良淑德,隻喜歡你安安靜靜,可你偏要鬧出殺人的動靜,讓朕如何袒護你呀?”
碧柔嗓音不便,每說一個字都如刀割,喪子之痛更讓心底碎成一片,小德子縱有伶牙俐齒和忠心護主,現在卻被皇帝禁聲,這個局麵真是難以化解。
“法規之外,還有天理循環!”
一束靈音穿透人群,落入皇帝耳畔,沐秋走到皇帝麵前跪下,星眸裏毫無懼色,“萬歲,死的人是趙梨芳和顧七強,這兩個惡賊曾經在禦膳房用私刑,險些折磨死默貴妃娘娘!”
既然開了話頭,沐秋就毫不猶豫地說完一切,講了柴房裏用亂枝破布埋著碧柔,講了秦太醫耗盡心血救活碧柔。
聽著一句句言辭,想著一幕幕場景,皇帝狠狠擰起眉頭,不可置信地望著沐秋。
“婢女隻可惜萬歲聽不到默貴妃娘娘天生一副靈音,能唱出天下最美麗的歌聲,就是這樣被趙梨芳和顧七強奪走的!”
泣著血淚,說完這段往事,沐秋心疼的望著碧柔,“如果不是默貴妃娘娘福大命大,恐怕那兩個惡賊會得到一個善終的結局,這就是萬歲嘴下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嗎?”
“沐秋,不,是我,福大命大。”碧柔輕輕牽起沐秋的手,眼淚順腮而流,“是你,拚命,救了我。”
“竟然有這樣的事?竟然有這樣的事!”
皇帝倒吸一口冷氣,狠狠攥白拳頭,死死盯住沐秋,“風沐秋,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沐秋高傲的揚起頭,細細數著證人,“禦膳房副督事、大理寺卿、當時的秦太醫,現在的六駙馬,都可以作證!”
這些證人說出口了,皇帝沉沉的歎了一口氣,隱隱的咬著牙,“天子腳下,竟然如此肮髒!”
皇帝吐出一口長氣,起身雙手攙起碧柔,心疼的摸一摸脖子,“還疼嗎?”
碧柔淺淺低下頭,微微側身,躲開皇帝的撫摸,輕輕搖頭。
“小德子!”
皇帝緩緩收了手,轉眸烈烈而視,“你的主子受過這樣的委屈,竟然等到現在才讓朕知道,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