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兩人如此淒冷,仿若比生命到了盡頭更難受,到底是怎麼回事?
沐秋驀然一驚,倒吸一口冷氣,胡亂地問著猜測,“大德公公,是不是因為昨天宮門前的一場撕打,皇帝責怪了碧柔?”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沐秋恨得咬緊紅唇,甚至有一瞬間閃過念頭,昨天真不該宣太醫救治常嬪!
“大德公公,說話呀!”
沐秋狠狠抱著碧柔,耳畔蕩漾著撕碎人心的哭泣,“如果真是這樣,婢女去找皇帝理論,一定要為碧柔討回公道!”
恨恨靈音回蕩在殿堂裏,小德子木訥的輕輕流出一句,“小皇子不行了,小皇子快沒了。”
這句話如此空洞,像鬼魅的聲音,在半空中飄飄蕩蕩,卻如一聲驚雷,狠狠的劈中了沐秋,劈得人腦中一片蒼茫,眼前一陣眩黑。
這一瞬間,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隻覺得整個世界卷起狂風暴雪,將天地萬物永久冰封。
許久以後,沐秋長長突出一口氣,覺得唇角裏盡是鹹澀,也許是淚和血混在一起的味道。
嘶啞的哭泣聲再次流入耳畔,將心割成拚湊不起來的碎片,沐秋猛然驚醒,一聲喝斥,“大德公公!這不可能!我昨天才見過小皇子!”
小德子麵對沐秋的尖叫,木訥的好像聽不見,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心如一片死灰。
“碧柔!碧柔!”
沐秋狠狠晃著懷裏的姑娘,這一刻崩出淚滴,“是誰說的!是誰說的!”
遠處,又飄來那束空洞的聲音,如哭如泣,“天花,天花。”
天花?
碧柔的孩子染了天花!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昨天還好好的,能吃能睡,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是尚宮局弄錯了!”
心碎時,憐音如此淒冷,沐秋猶如被凍住了一樣,木訥的瞪大眼睛,“尚宮局,千不遇,我得去找千不遇,我得去找千不遇。”
沐秋僵硬的放開碧柔,像木頭人一樣愣愣起身,“碧柔,你等著我,我去尚宮局,我去把孩子抱回來,抱回來以後,誰也別想再搶走了。”
一邊說著這些木訥的話,一邊走向宮門,踏出門口時忘了腳下有門檻,重重一跤撲在地上。
目前守護的小宮女立即過來攙扶,沐秋驀然一聲尖叫,“別碰我!”
尖叫聲如此撕心裂肺,嚇得小宮女退出了許多步,立即跪在地上垂著頭。
“對,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這一跤好像摔醒了沐秋,爬起來以後回眸望一望淒慘的碧柔,眼前瞬間一片模糊,狠狠擦去淚水以後,提著裙擺就向外奔去。
一路冷風相隨,眼淚流在風裏,沐秋用近全身力氣,看不見過路人的驚詫目光,一口氣衝到慈寧宮前。
守門侍衛驀然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沐秋,“小宮女,你的血流到衣衫……”
“我要見千不遇!”
沐秋驀然跪下,仰起頭苦苦哀求,“侍衛大人,求求你,我要見千不遇!”
昨日沐秋隨著皇後到過慈寧宮,守門侍衛依稀還有一些印象,能跟隨著皇後的貼身宮女,最好不要為難。
“小宮女,你起來等著吧,我去通報。”
侍衛還沒轉身,沐秋卻狠狠搖著頭,“我不起來,我就跪在這裏等千不遇,見不到千不遇我不起來,我不起來。”
此刻沐秋的目光呆滯,滿臉血淚縱橫,鮮血染了衣衫,卻好像渾然不知。
侍衛無奈的重重歎息,立即衝進慈寧宮通報門前的場景。
戚戚跪了兩盞茶的時間,蕭靈兒縱步而出,見到染血的沐秋跪在宮門前,立即勃然大怒,“風沐秋!怎麼回事!”
沐秋愣愣的望著蕭靈兒,立即雙手攀住,猶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千不遇,我要見千不遇,我要去尚宮局把孩子抱回來。”
“孩子?”
蕭靈兒單臂較力,一下子將沐秋提起來,嚇得臉色瞬間蒼白,“風沐秋,孩子在慈寧宮,不在尚宮局,你到底怎麼了?”
“不是小小九,不是小小九。”
眼淚瞬間決堤,沐秋苦苦的抱著蕭靈兒,哭得撕心裂肺,“是碧柔的孩子,不成了,要不成了。”
“風沐秋,碧柔是誰呀,什麼孩子要不成了?”
蕭靈兒狠狠晃著沐秋,打量著衣裙染血,“你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他娘的說話呀!”
問聲刺破天空,身後悠遠的飄來答案,千不遇無奈的踏出宮門,“碧柔是默貴妃,小皇子染了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