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越裝越滿，心裏越來越空。
沐秋拿起蕭靈兒床頭的兩支纓槍，心頭湧起悲傷，再次紅了眼眶。
紅纓如火，銀槍如月，沐秋摸出絲絹，仔細擦了又擦。
“蕭靈兒，我本以為是我先告別你，卻沒想到是你先告別我。”
初雪時的約定，一直是沐秋心底的秘密，如今家人即將遠去，已經沒必要瞞著蕭靈兒了。
“風沐秋，最不喜歡你們中原人說話繞來繞去，還自以為詩情畫意。”
蕭靈兒斜一眼沐秋，脫口而出一個猜測，竟然一猜就中，“繡花枕頭和你約定私奔了？”
沐秋驚詫的瞪大眼睛，難道是眼神出賣了自己，到底是怎麼猜到的？
“怎麼，不服氣呀？”
蕭靈兒撲哧一笑，得意悠悠的說著道理，“哪有貓兒守著魚不想吃的，你天天在繡花枕頭身旁晃悠，估計繡花枕頭早就想吃了你，可是偏偏有一個十年才能出皇城，私奔是唯一的辦法。”
“什麼誰吃誰呀，真讓人難為情，雲無心敬我愛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沐秋用纖纖五指梳著槍纓，低著羞紅的眉梢，輕輕解釋一句，“不是私奔，是踏遍紅塵萬裏。”
“又來了，好好的話不能好好說，偏得文縐縐的拽詞。”
蕭靈兒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擺到沐秋眼下，“當初比武招親那次，繡花枕頭就想帶著你私奔，現在想一想我就不應該放手，逼著你們出逃，估計現在孩子都生了，何必等到今天？”
回憶往昔那樣荒唐，兩個姑娘為了雲無心，對著不吃不睡，差點活活熬死人。
如今想起來隻有相視一笑，各自紅了眼眶。
蕭靈兒一口飲盡杯中茶，深深歎了一口氣，“私奔也好，踏遍紅塵也好，如果你們逃出來了，就去遼國找我們，隨隨便便改個名，姓貓姓狗都行，保證讓中原皇帝找不到。”
“你們才是小貓和小狗呢。”
閑聊了幾句以後，心情舒暢了一點點，沐秋將纓槍遞給蕭靈兒，心裏也充滿著期待，“如果真有那一天，估計我們會先去大理國看一看十七公主，然後一路遊山玩水到遼國找你們，那時候大小姐就該能滿地跑了，二小姐也橫空出世了。”
“二小姐？”
蕭靈兒柔柔的摸一摸肚子，輕輕的皺一皺眉頭，“我覺得是二公子。”
“大小姐已經要學武了，如果真是二公子，你還讓孩子學武嗎？”
沐秋點亮星眸，期盼地望著蕭靈兒，“我可以教二公子彈箏，撫琴，吹笛簫。”
“不幹，我的兒子必須學武，一定是天地間第一英雄。”
幾句話之後，兩位姑娘終於有了一點笑容，僅僅歡暢這一瞬間，忽然家仆撞進門裏，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殿下，殿下，出大事了！”
家仆抬起頭，哭到氣短，好容易才將話講清楚，“九殿下和小殿下，被人，被人，劫持走了。”
“什麼！”
蕭靈兒柳眉倒豎，赫然起身，一把揪起家仆，“不許哭，講清楚！”
沐秋嚇得臉色蒼白，渾身上下瞬間冰冷如雪，覺得雙腿都在發抖。
“是，是，是皇家衛隊，帶走的，是侯爺，是小侯爺帶走的。”
“繡花枕頭？”
蕭靈兒緊緊皺著眉頭，轉眸望向沐秋。
這個答案太讓人難以相信，沐秋兩步踏到近前，“是你親眼見到小侯爺帶人走的嗎？”
“秋姑娘，我親眼看到了，我還跪下求小侯爺了，求小侯爺讓九殿下和殿下見最後一麵，可是小侯爺不許，不許啊。”
家仆滿臉橫淚，悲哀的抬不起頭來，“小侯爺說身負皇命，如果放走了九殿下和小殿下，就是將自己送上死路。”
這句話一落下來，沐秋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險些栽倒。
蕭靈兒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沐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為什麼？”
沐秋覺得渾身冰寒，好像墮入萬年冰窟，連血也被凍僵了，木訥的忘了呼吸，“是我，是我，竟然是我。”
“風沐秋，你說什麼？”
蕭靈兒狠狠晃一晃沐秋，劈下烈烈逼問，“沒時間繞圈子了，說清楚！”
“蕭靈兒，是我，是我昨夜和雲無心說，說你們，你們三天之內就要走。”
沐秋驚恐的流下眼淚，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事情淪落到這種地步，“是我，是我，出賣了你們，雲無心，雲無心受皇命，皇帝要，要小桃花和大小姐，是我，竟然是我。”
戚戚的姑娘已經語無倫次了，蕭靈兒抄起雙槍，烈烈踏向門外，“該躲的躲不過，該拚的就要拚，這一天終於來了！”
蕭靈兒踏出門口，沐秋立即愣愣的追在後麵，現在隻剩下滿心悲愴和深深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