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落著冷汗,腳下踏著木訥,沐秋忘了是怎麼隨著雲無心走出的菜市場。
涼涼的小手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攥著,給了沐秋些許安慰。
一切都錯了,酣睡的人是捕快,是抓賊的,沐秋竟然猜成了賊。
許久以後,心跳如兔的感覺漸漸安定了,蒼白的姑娘羞成了一抹紅霞。
沐秋扭捏的掙脫著小手,唇角的聲音輕如落花,“雲無心,街上許多人呢,我們現在是兩個公子。”
越是掙脫,手兒被攥得越緊,雲無心永遠不吝嗇目色裏的寵溺,“老婆,我們是夫妻。”
既然掙不脫,也隻能由少年攥著,羞澀的姑娘唯有緊緊相隨,生生世世也要陪著走下去。
“雲無心,你怎麼看出那個人是捕快?”
“喚我一聲夫君,我就告訴你。”
真幼稚,也真可愛。
沐秋撇撇小嘴一笑,驕傲的揚起下巴,“不說就算了,其實我也沒那麼感興趣。”
慢慢踱了三十步,沐秋蹙著眉頭,撅著小嘴兒,用力捏一捏雲無心的大手,輕輕一眼斜過去,“你要是不說,晚上就不許你進屋睡覺。”
這句話如同掐住了命脈,雲無心疼愛的輕輕一笑,“捕快的眼睛都很銳利,往往在等賊的時候,都會收斂好眼神裏的光芒,裝睡是一種最好的辦法。”
“好像還真是這樣,我剛才也見到了,捕快睜開眼的一刹那,一雙眼睛好像冒著血光。”
沐秋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可是,不能憑著一個人睡覺,就斷定這個人是捕快呀。”
“捕快的手有一個特征,因為經常執著鐵鏈,所以虎口上會有薄薄的繭子。”
雲無心漫不經心的說著,提過了手以後,又提到了腳,“捕快要經常押解犯人走遠路,腳心會比常人更厚,所以腳背就會高一些,長短合適的鞋子,肥瘦就不合適,通常會頂破。”
沐秋用心聽著雲無心說的一切,回憶著剛才捕快的模樣,那一雙粗糙的手,還有頂破鞋子的腳,似乎還真是那麼回事。
出離了菜市場,踏上青石路,依然散不去心頭的疑惑,沐秋輕輕晃一晃雲無心的手,像一個乖巧的小女孩,“剛才胖子一直沒露麵,你怎麼知道通緝要犯躲在廚房裏?”
“誰說胖子是通緝要犯了?”
雲無心輕輕一笑,無奈的搖搖頭,“捕快才是通緝要犯。”
“捕快?”
答案憑空而落,沐秋驚詫的瞪大眼睛,小手掩住紅唇,“這,雲無心,我有點糊塗了。”
雲無心撥開沐秋的小手,向驚詫的小嘴兒裏喂了兩枚石榴籽,娓娓道來一樁驚天大案。
“三年前,西河首富一夜之間全家被殺,死了十六條人命,丟失金銀首飾查無數,尤其一顆樓蘭夜明珠,相傳是樓蘭國最後一位公主頭冠上的珠子,若說這顆珠子價值連城,恐怕還說少了一些。”
提過案情以後,雲無心輕輕解析這樁案子,“能做成這宗大案,不可能是一個人,況且仵作驗屍以後,證實了死者一共死於六種兵刃下。”
這些都是財富惹的禍,如果不是因為一顆樓蘭夜明珠,恐怕不會遭遇橫禍。
“這一樁滅門慘案令朝廷震怒,皇帝命令吏部和刑部打下禦令,撒下海捕公文,著西河知府限期破案。”話風落到這裏,雲無心無奈的苦笑,“三年來,貶了十六個西河知府,無一能破此案。”
這件事的確挺讓人無奈的,命案現場沒有留下活口,案子一定很難偵破,被貶的十六個西河知府也挺冤的。
“雖然十六個西河知府被貶,但是西河捕快一直未變,三年之中先後抓捕到了四個案犯,三個案犯在抓捕時當場斃命,一個活口撞死在牢籠裏,又將這件事變成一樁無頭公案。”
如果是六人作案,現在死了四個,那就是還有兩個在逃。
雲無心說到這裏,漸漸停住了話風,向沐秋輕輕一笑,“老婆覺得這裏有破綻嗎?”
沐秋澀澀的一笑,憂傷的歎了一口氣,“捕快殺人滅口。”
這是最有可能的一種猜測,否則怎會這樣巧,到案的四個案犯全都身亡,尤其是撞死在獄中的那個,誰知道究竟是撞死的,還是用錘子砸死的?
沐秋幽幽蹙著眉頭,實在想不明白哪裏出了錯,“既然錢已經到手了,大家分錢快活就行了,為什麼要殺人滅口呢?”
“錢好分,可是夜明珠隻有一顆。”
貪心不足,終究害人害己,這似乎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雲無心回答過沐秋,繼續說下去,“為了追捕案犯,捕快三年不回家,折騰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饑一頓飽一頓的風餐露宿,這種事你信嗎?”
怎麼可能相信,天下沒有這種捕快抓賊,除非捕快和賊人之間有血海深仇,或者,賊人偷了捕快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