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來了一趟,短短抱了一會兒,最終茶水也沒有喝,皇帝在碧柔耳畔留下別詞,“小啞女,朕的龍袍先放在你這兒,等兒子過滿月的那天朕再來取。”
就這樣,皇帝送來一對孔雀,留下一件龍袍,威嚴的離去了。
龍袍還披在碧柔的肩頭,寵溺的詞句還回蕩在耳畔,身邊卻已經沒有了懷抱。
這就是貴妃的生活吧,一直盼著盼著盼著,真的盼到了,轉眼又走了。
碧柔將龍袍解下肩頭,細致的折好捧在雙掌間,小白霜一拐一拐的追到近前,驚詫的瞪大眼睛,“我的天呐,我第一次離龍袍這麼近,真想摸一摸。”
說話的時候小白霜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湊近龍袍,小德子深深歎了一口氣,“碰觸龍袍如同碰觸皇帝,白霜姐姐,就算為了自己的安危,你也慎重一些吧。”
“娘娘都沒說我,你憑什麼說我?”
小白霜斜了小德子一眼,訕訕的縮回手,向碧柔揚起討好的笑臉,“娘娘,我去喂孔雀了。”
小德子攙扶著碧柔,慢慢走回寢殿,在半路上試探著問一句,“小皇子的滿月酒一定由禦膳房操辦,娘娘要不要借此機會見一見風沐秋?”
孔雀入府,龍袍加身,作為女人,今日的榮耀達到了頂峰,如果被沐秋看見了,沐秋也會高興吧?
這一次,碧柔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恨不能現在就追到禦膳房的大梨樹下,抱著沐秋狠狠哭一場,然後告訴沐秋,爹娘和哥哥都無罪了,自己再也不是罪臣之女了。
最後不惜向皇帝邀寵,將沐秋討進府裏,給沐秋最好的一切,讓沐秋即便不用委身於皇帝,也能享受貴妃的生活。
沐秋和若世子在岔路口分開,沐秋還要去朱若寒那裏做晚膳,若世子懷裏抱著兩小壇冰鎮桑葚酒,不情願的向沐秋嘟著小嘴,“秋姐姐,你做完飯立即就回來,別留在那裏吃飯,晚上一醉方休。”
“哪有一醉方休,這種薄甜的酒,十壇也喝不醉人。”
沐秋眨眼一笑,向若世子揚起眉梢,“若兒妹妹,我打發完你的寶貝弟弟以後,去廚房裏轉一圈,看看能不能弄到兩隻醬豬蹄。”
兩個姑娘各自踏上該走的路,各自滿心索愁。
若世子愁的是側王妃提了那八百條要求該怎麼辦?
沐秋愁的是小王妃家裏的案子千萬不要連累王府。
偌大的院子落葉橫飛,漸漸過了初秋,落葉怎麼也掃不幹淨。
朱若寒似乎刻意等在門前,一雙眼睛略有猩紅,輕輕追問沐秋,“那樁生意落定了嗎?”
此刻的語氣不像是請教,更像是質問,沐秋輕輕蹙眉,爍爍一笑,“你學會怎麼熱粥了嗎?”
互相提了問題,誰也沒有回答誰,沐秋揚著眉梢,朱若寒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踏步奔向廚房。
進了廚房以後取了半瓢麵,調了一瓢水,兩隻手直接伸進盆裏揉麵。
沐秋婷婷走到門旁時,恰巧見到朱若寒沾了兩手麵糊,無奈的姑娘長長歎了一口氣,“朱若寒,隻看過一眼就想烙成蔥花手撕餅,隻能說你勇氣可嘉卻智慧不足。”
話音輕輕柔柔的飄下來,朱若寒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胸膛幾次起伏之後猛然摔碎了麵盆。
縱然發了脾氣也不敢喊叫,一雙眼睛紅得像血,直勾勾的盯著沐秋,“風沐秋,我是王爺的嫡親兒子,不必學習這等粗魯事。”
“朱若寒,你哭啦?”
十幾歲的少年流淚,也的確讓人心有不忍,沐秋無奈的搖搖頭,“你說的也對也不對,每個人的命數不同,所學的東西也會不同,就如同不能要求教書先生學習刀槍棍棒,也不能要求武師教頭操練琴棋書畫。”
說過一句淺淺的道理,沐秋輕輕一笑,對視著朱若寒的雙眸,“可是你要知道教書先生和武師教頭是各有所長,你的長處是什麼?”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所以朱若寒回答不出,隻能為自己辯解,“就算我沒有長處,我要學習的也不是熬粥。”
沐秋點點頭,俏皮的笑一笑,“你覺得熬粥是卑微的事,所以你很不屑,那釀酒呢?”
提到釀酒,朱若寒沉默不語,沐秋輕輕一笑,“釀一斤酒賺一錢銀子,在你看來是不是更加卑微?”
問題落下以後,沐秋語打連珠,“朱若寒,你恐怕永遠也想象不到,你姐姐釀成第一壇酒時有多開心,所以你姐姐今日的底氣才會這麼足。”
沐秋悠然一笑,望著默默無語的朱若寒,“如果今天將你推到探花郎對麵,你覺得能談出什麼結果?”
問題落下了,朱若寒仍然一個字也沒有說,橫起小臂擦一擦眼淚,轉身蹲下收拾一地麵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