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不是皇族,卻是第一個按國禮葬進皇家陵園的太監,一生為奴之人,相守三代帝王,能獲得如此殊榮,已是前無古人。
小七爺提到阿公時,沐秋淺淺低下眉目,已經立下過承諾,今生不再用眼淚祭奠阿公,此刻卻還是漸漸紅了眼眶。
阿公已經離去兩年了,不但給沐秋留下無盡的財富,此時此刻竟然還在護佑沐秋。
今生注定虧欠了阿公,卻再也沒有機會償還了。
小七爺深深歎息,闕然一笑,回憶往事,“咱家剛入宮時,行事謹小慎微,沒有犯過半點錯誤,隻因為不懂孝敬,所以在敬事房裏收拾馬桶,是阿公隨口一句提攜,才讓咱家有機會去後宮做事,這份恩情咱家來不及回報,阿公卻已仙遊了。”
“小七爺,阿公行下恩惠,從來不圖回報,此刻小七爺能念一句阿公的好,阿公在天有靈,一定也會欣慰。”
沐秋靜靜收斂了悲傷,向小七爺婷婷行禮,“小七爺,中午婢女做江南小雲吞,用了蝦仁和豬肉兩種餡料,湯頭用蔥沫蛋花,應該不會有差錯吧?”
“很好,咱家已經聞到鮮味兒了。”小七爺深深點頭,輕輕一笑,“秋姑娘,今後若有咱家能幫忙之處,請盡管開口,有阿公的恩澤在,咱家一定全力以赴。”
“謝謝小七爺照顧,婢女銘記在心。”
沐秋柔柔行禮,送別走了小七爺,心裏驀然歎息,也許小七爺剛才說的是真情實意,也許小七爺剛才隻是一番試探。
後宮之地流傳著太多爾虞我詐的故事,不敢輕易將信任交與他人。
還好,這些事情注定會越來越遠,到了今冬初雪時,一切都會消失不見。
從現在開始算,隻剩下三個月而已,一晃就會過去。
午膳的江南小雲吞很討東宮皇太後的喜歡,吃過餛飩以後喝一盞濃香的鳳凰單樅,既能去掉油膩,又能安心養神。
東宮皇太後也隨口問過鼻息的事情,沐秋的答案和回答小七爺時如出一轍,“婢女還在尋訪,但願不使東宮皇太後娘娘失望。”
“風沐秋,你最好不讓哀家失望,曾經讓哀家失望的人,現在。”
東宮皇太後說了半句話,僅用這半句話也能將意思講清楚,隨後抬起一雙眼眸,深深盯著沐秋,“你要跟隨哀家很長時間,以後要懂得認主,隻稱呼哀家為娘娘。”
“婢女謹遵娘娘教導。”沐秋輕輕一笑,退了一步,屈膝告別,“娘娘,婢女退下去做事了。”
要跟隨東宮皇太後很長時間?
不知道東宮皇太後嘴裏的很長時間是多久,不過對於沐秋來說,最長的時間也隻有三個月而已,但願相安無事吧。
今天的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本以為伺候好午膳以後,立即就能回到若世子的院子,舒舒服服躺一會兒,隨隨便便說點閑話,然後忙碌一桌晚膳以後,普通的一天就過去了。
走在半路上遇到了小紅杏兒,很明顯是刻意在路上截著沐秋的,那副眉目悠悠的小模樣,似乎又抓到了什麼把柄。
這條路是回若世子院子的必經之路,躲又躲不過去,逃又逃不脫,沐秋隻能微歎一口氣,認命的迎過去,“李桂花,從皇城到王府,半路堵人這個毛病,永遠也改不掉了是嗎?”
“風沐秋,你別跟我來先發製人這一套。”小紅杏兒從零食荷包裏倒出一把搓掉皮的鹽爆花生,一下子拍到沐秋手裏,“那個姓池的探花郎,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
鹽爆花生又脆又香,剛剛扔進嘴裏一粒,就聽到這麼荒唐的問題,差點嗆到人,“李桂花,你要都是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本小姐就不奉陪了。”
沐秋留下一朵俏皮的笑容,轉身就走,卻被小紅杏兒一把攥住手腕,撇撇嘴白了一眼,“德性!”
互相打過招呼以後,李桂花從沐秋的手心裏抓了兩粒花生,讚歎著深深點頭,“說真的,探花郎出手真大方,我開價一萬兩千兩白銀,居然都沒還價,立即給了銀票簽押,害得我以為把生意做虧了呢。”
沐秋微微一愣,本能的脫口而出,“李桂花,不會真是你賣虧了吧,那塊地到底值多少錢?”
問出口以後立即就後悔了,雖然風流眼是精明的商人,可是情定若世子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一樁生意,恐怕小紅杏兒就算出價十二萬兩,風流眼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答案果然不出其所料,小紅杏兒接連的搖著頭,“二叔說了,這塊地的公道價是一萬兩,便宜價是九千兩,賺錢價是一萬一千兩,我要一萬兩千兩是想富裕一點殺價的空子,沒想到探花郎根本不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