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小老兒四十歲喪妻,再未婚娶,並非貪圖美色之徒。”
老頭兒苦苦搖頭,滿肚子苦水無處訴說,“天師給小老兒算過命數,如果七十歲之前不能與八字相合的人婚配,小老兒的壽數便終結了,所以小老兒一直守到六十八歲,已經不得已了,才下聘娶妻。”
天下的事情真是說不清楚,前一刻若郡主還以為老頭兒是貪圖少女的老混蛋,一句話之後,老頭就變作壽數將盡的可憐人了。
王妃想了一想,悠悠念著,“這件事也不難辦,如果老者願意退了周玉玲的婚事,我可以為老者再尋一門八字相合的親事,一個月之內辦成。”
“王妃娘娘,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天師除了賜下八字,還查看星象定了方位,一定要是白棗村人氏。”
老者兩聲苦歎,蒼茫的眼睛裏竟然噙著濁淚,“小老兒並不貪圖多活幾年,本想到了壽數盡頭,追隨內人去了,可是那夜內人托夢給小老兒,要小老兒一定要見到重孫出世,小老兒若不爭命,將來九泉之下與內人相聚,可怎麼交待啊?”
話說盡了,淚落下了,壽數將盡的可憐人又變作癡情人了。
這一下子可足實難辦了,又是天師又是托夢,又是八字又是星象,恐怕對於老頭兒而言,天下唯一能娶的就是小紅鶯。
可是,小紅鶯即將是要被指成世子妃的,王府怎麼可能給舍作別人妻?
王妃將整件事情想了又想,忽然望向夫妻,一雙眼眸散著寒光,“我要聽一句實話,婚約文書上的手印,是小紅鶯自願按上去的嗎?”
話音剛剛落下,二叔踏前一步,橫著拔出腰刀,閃爍著秋水寒光,“敢有一個字的謊話,某家刀下不留活口!”
寒刀懸頂,誰不膽寒,夫妻二人抱在一起哆嗦成一團,丈夫狠狠磕著頭,“自願的,自願的,不但是自願的,婚禮前夜,周玉玲還提前入了洞房,拿走了所有聘禮……”
“撒謊!”
二叔一刀劈碎一張桌案,將鋼刀架在丈夫的脖子上,眼珠子險些瞪出血來,“再編一個字的瞎話,某家就抹平了你!”
妻子嗷嗚一聲暈倒在地上,丈夫哭天搶地的哀嚎,“不敢說謊,我們,都是真的,我女婿可以,真的可以作證……”
談起洞房之事,老頭兒羞臊的用袖子遮住麵龐,“王妃娘娘,小老兒確實和周玉玲做成了夫妻之實,不然,也不會將聘禮都交到周玉玲手上。”
事實竟然是這樣?
事實竟然是這樣!
那日喬遷宴席,小紅鶯拿著落紅手帕哭鬧皇後,終究賺來太子妃之位。
事實竟然是這樣!
王妃愣了許久,倒吸一口冷氣,不知不覺之間跌落了手中茶盞,雙眼突然一黑,要不是有若郡主及時扶住,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娘親——你怎麼了?”
從小到大,若郡主從未見過王妃的臉色如此蒼白,一時間嚇得掉了眼淚,沐秋趕緊用茶水衝濕一塊帕子,為王妃擦著麵龐。
小紅杏兒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堂下三個人,“你們,你們,誰也不許走!”
二叔橫刀怒吼,震懾十方,“某家在此,誰敢亂動!”
妻子暈倒,老者下跪,丈夫哀嚎,堂下一陣亂糟糟。
沐秋為王妃擦去額頭冷汗,急忙又為王妃順著心口,匆匆向若郡主和小紅杏兒交換了眼色,“若兒妹妹,先將娘娘扶回後堂,紅杏姐姐快去請郎中,先別驚動王爺。”
小紅杏兒跺跺腳,咬著牙急忙向門外衝,路過三個人時,狠狠瞪了一眼,“王妃娘娘要是有半點差錯,你們等著,你們給我等著!”
隻說了半句話,但是半句話就夠了,足以嚇破三個人的苦膽。
沐秋和若郡主將王妃扶回後堂,趕緊推開所有門窗通風,沐秋為王妃打著扇,在耳畔柔柔呼喚著,“娘親,你可不能出事,不然誰在王府保護我呀?”
若郡主急得嚶嚶直哭,跪坐王妃親腳下,小臉兒埋在娘親的腿上。
“我沒事,我沒事。”
許久以後,王妃呼出一口長氣,氣得眼淚汪汪,用力的敲著桌案,“把世子,世子,把世子……”
“娘親,我去找世子!”
沐秋起身拔腿就跑,到了門邊時,回頭狠狠叮囑若郡主,“若兒妹妹,不能離開,房子著火了也不能離開娘親,給娘親喝水,給娘親順順心口。”
若郡主趕緊聽從沐秋的安排,倒了滿滿一杯水,兩隻小手交疊的為王妃順著胸口,“娘親,若兒不走,若兒陪著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