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貴妃看著沐秋的臉色,大概猜到沐秋就在想什麼,輕輕揚起眉梢,“風沐秋,雲無心很卑鄙吧?”
沐秋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冰貴妃吃一口冰品,輕悠悠地哼了一聲,“我不是喜歡管閑事的人,但有兩件事情我要和你說清楚。”
沐秋默默聽著,反正也沒有選擇。
冰貴妃說話很簡單,簡單的讓人反應不及,“第一件事,暗藏書信是殺頭大罪,第二件事,齊掌事在邊軍擔任千戶官。”
千戶官,那應該是很大的官吧?
一個充軍的罪犯,怎麼就當了軍官?
除非,有人背後安排。
沐秋想到了,雲無心。
阻斷沐秋與碧柔的通信是避免殺頭大罪,將齊掌事充軍是將暗藏書信大案終結。
那麼,偷走鐲子,調來十七公主大鬧禦膳房,是為了借機會搜出饅頭裏的字條,也是為了能夠當眾結案,將暗藏書信做成不必再查的鐵案。
這些都是一環扣一環,其實背後的目的,為了救暗藏書信人的性命,也就是沐秋。
沐秋看向冰貴妃,冰貴妃讀懂了沐秋已經想通了,於是點點頭。
剛才心頭的恨,此刻已莫名凋零,雲無心做了這麼多,卻從來一直不說,就當沒有發生過。
這人真壞,讓別人錯恨,讓別人對不起人。
對不起人的滋味太難受了,沐秋此刻就在承受這種煎熬和自責。
這件事情弄清楚了,還有兩件事情沐秋不明白,索性踏前一步,放肆地問向冰貴妃,“我聽說,小侯爺和太子哥吵架了,小侯爺和皇太後紅了臉。”
沐秋突然提起這兩件事,讓冰貴妃揚起眉梢,“你知道了?”
隨後,冰貴妃漠然一笑,悠悠點頭,“你應該知道的,畢竟這件事情和你有關。”
人人都說這件事情和沐秋有關,沐秋卻絲毫不知情,借著這個機會,匆匆追問下去,“我真的不懂,為什麼和我有關?”
冰貴妃站起身,走到屏風下,那裏有一張可以飲酒的小案,冰貴妃看著小案旁的座椅,好像在看著一個輕狂的少年。
盯了好久好久,輕輕回眸以後,冰貴妃看著沐秋,“十五元宵夜,雲無心提了一壺酒,就醉倒在這張椅子裏。”
十五元宵夜?
沐秋想起了那一夜,獨自捧著元宵,依在大梨樹下,遇見雲無心。
那夜,沐秋離去以後,雲無心提著一壺酒,腳步晃晃悠悠,進到冰貴妃的白色宮殿時,人已經迷醉了。
雲無心扔了披風,撕開衣襟,挽起袖子,醉得那麼美,醉得那麼狂。
進了宮殿,將自己扔在椅子裏,仰頭灌了一口酒,酒漿順著脖子流淌,月眸裏眼淚汪汪。
雲無心竟然也有淚,會為誰流?
冰貴妃沒好氣的抓起一隻茶杯,踏近雲無心,“喝醉了就滾回你的侯爺府,別在我這裏耍酒瘋,不然打你頭破血流。”
雲無心笑了,眼淚滑下眼角,說的那麼輕狂,“我要娶風沐秋。”
“誰?”
冰貴妃臉色蒼白,嚇掉了茶杯,伸手搶了雲無心的酒壺,“你剛剛說,你要娶誰?”
“風沐秋,禦膳房的風沐秋!”雲無心雖然醉了,眼睛依然明亮,每個字都清清楚楚,“風沐秋今夜問我,我能娶她嗎,她的答案是不能,我心裏的答案是能。”
“雲無心,你瘋了!”
冰貴妃氣得將酒壺放在小案上,走出宮門找來一盆冷水,狠狠潑在雲無心身上,“這種酒瘋隻能在我這裏撒一次,出了這扇門你再亂說話,我撕了你的嘴!”
雲無心抓起酒壺,再飲一口,眼神那麼真摯,“冰,你沒愛過,你不懂,有的人,隻看一眼就愛上了。”
酒醉讓人輕狂,酒醉也讓人心傷,雲無心的淚滴那麼晶瑩,似乎在眼淚裏能見到沐秋,離得這麼近,這麼近。
男人的眼淚很感染人,冰貴妃也莫名噙著淚光,“愛上了又怎麼樣,你娶不了風沐秋!”
雲無心坐起來,笑得恣意,笑得朦朧,“冰,給我一隻紅色信封,我要寫下禮聘文書,交給風沐秋。”
冰貴妃搖搖頭,崩出眼淚,喊得撕心裂肺,“瘋子!瘋子!文武俊侯想娶罪臣之女,太子那關怎麼過!太後那關怎麼過!皇帝那關怎麼過!”
雲無心輕輕閉上眼睛,拋了酒壺,唇角沾著淚滴,悠悠說著心意。
不做王侯不做相,
不穿綾羅不穿紗,
情願拋卻黃金土,
為一人,鋪十裏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