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魂牽夢繞,什麼是望遠欲穿?
此刻的沐秋就是。
輕輕墊著腳尖,殷切的望著宮門,等待著碧柔的身影。
盼著這一刻,似乎盼了一萬年,準備了十萬句話,心裏卻是一片空白。
隻想早一點,再早一點,見到碧柔,然後狠狠的抱住,再也不放開。
盼了這麼久,沐秋望穿秋水的雙眸裏,終於見到了一位宮女走出來。
火紅的衣服,驕傲的眉目,卻不是碧柔。
宮女走到沐秋眼前,輕輕揚著眉頭,“你是風沐秋?”
沐秋點點頭,怯怯的問:“請問,碧柔……”
宮女將一隻信封甩到沐秋手裏,不屑的打量一眼,“這是給你的,以後別再來了。”
傳過了信箋以後,宮女轉身就走,踏上高高的石階,冷漠的回頭,“風沐秋,鳳凰不與烏鴉同路,我家小姐不會再見你!”
小姐……宮女說的小姐,是碧柔嗎?
沐秋打開信箋,看到一首別詞。
霧山霜風煙雨遙,
無人憐惜白袖飄,
一入宮門紅塵遠,
從來逢秋悲寂寥。
一首七言,道不出悲苦,寫不盡心酸。
這的確是碧柔的筆跡,娟秀細膩,惹人憐惜。
一入宮門紅塵遠,從來逢秋悲寂寥。
從來逢秋悲寂寥。
遇到秋,才有悲,沐秋的秋。
別詞就在指尖,委屈淹沒了心頭,沐秋不相信,不相信這是碧柔的訣別。
沐秋將別詞收入信箋,匆匆踏上石階,淒淒哀哀的求著傳話太監,“大人,婢女想見一見碧柔,這裏一定有誤會,大……”
“你好大膽子,竟敢闖宮?”傳話太監粗魯的推著沐秋,一直推到石階下,“給你信了,也和你說過不見你,你聽不懂人話……”
話訓到一半,傳話太監驀然臉色蒼白,看到遙遙而近的一支隊伍,立即推到沐秋,然後跪下磕頭,高聲的喊著,“萬歲萬歲萬萬歲!”
沐秋軟軟坐在地上,聽到傳話太監喊了什麼,也看到一群錦繡華服的人簇擁著身穿龍袍的人,隻能將苦澀壓在心底,立即跪在雪裏,緊緊低下頭。
皇帝路過太監和沐秋,直奔秀貴妃的宮裏。
傳話太監壓低聲頭,立即警告沐秋,“萬歲爺來了,我沒時間和你磨牙,你要是驚了聖駕,小心你九族的腦袋!”
警告之後,傳話太監貓著腰跑進宮裏,留下伏在雪地裏的沐秋。
沐秋跪了很久,直到膝下白雪消融,才木訥的站起來,慢慢的走回公主殿裏。
皇帝一進入秀貴妃的宮門,立即喝停了所有隨從,直奔秀貴妃的寢房而去。
“秀兒!秀兒!”
整座皇城裏,唯一有資格稱呼秀貴妃為秀兒的,隻有皇帝。
碧柔聽到皇帝的聲音遙遙從窗外傳進來,也看到秀貴妃立即用指尖沾了清水,抹在臉上做淚痕。
然後將被子扔到地上,獨自伏在枕頭邊哭泣。
皇帝一步踏進來,感受到像冰窟一樣的寢房,看到秀兒如此可憐的伏在枕邊。
碧柔立即跪下,無聲無息的輕輕磕頭。
皇帝脫下龍袍,輕輕為秀貴妃披好,說著心疼的話,“秀兒呀秀兒,三十年的夫妻了,你有什麼是不能和朕說的呢?”
秀貴妃抬起雙眸,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見到皇帝來了,立即跪在地上,“臣妾拜見萬歲,今天是大年初一,請萬歲快去給母後娘娘請安,臣妾……臣妾……”
話到一半,淒淒慘慘,秀貴妃不能自已,哽咽的說不下去。
皇帝深深歎了一口氣,眉頭緊緊擰在一起,“你也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非得這樣折磨朕嗎?”
“臣妾有罪,臣妾有罪。”秀貴妃磕著頭,默默摘下所有華麗的首飾,戚戚的求著,“請萬歲恩準,臣妾想去榮華殿,那裏……”
“朕不恩準!朕憑什麼要恩準!”
皇帝發了雷霆之怒,重重拍響桌案,狠狠砸碎一個茶杯,“朕上一次把你接回來,問了幾十遍幾百遍,你就是不說為什麼要去榮華殿,今天你又說這種話,是不是因為青妃人,是不是?”
秀貴妃搖著頭,急出了眼淚,“不是,不是,臣妾之悲與別人無關……”
“秀兒,你與朕相伴三十年,你的夫君不是傻瓜。”皇帝忍著心痛,看著秀貴妃的眼淚,“昨夜守歲宴,青妃人敬你酒時,你驚得酒杯脫手,然後匆匆逃回宮裏,朕都看到了。”
秀貴妃的臉色瞬間蒼白,軟軟的跪坐在地上,鬆鬆的垂下了頭。
皇帝蒼涼的歎一口氣,柔柔的問話,“青妃人到底和你說過什麼,讓你兩次想去榮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