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落了整天,終於迎來夜色,院落裏漸漸安靜,許多人準備入夢了。
禦膳房大門前迎來一隊火把,映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這是一隊禦林軍,簇擁著一個神色高傲的老人。
老人雙鬢蒼蒼,沒有胡須,戴著金絲紗帽,一身花繡華服,處處透著顯貴。
看服飾裝扮,應該是權高位重的大太監。
禦林軍向禦膳房亮了一張鎏金錯銀的宮帖,太監閉著眉目,冷冷下了命令,“讓禦膳房總督事給我滾出來!”
門房看到宮帖以後,嚇得臉色蒼白,連滾帶爬的跑向督事房。
過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禦膳房裏迎出來一大堆人,立即跪在太監腳下,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眼前是如此大的場麵,太監卻早已習以為常,“給禦膳房總督事一炷香的時間,將風沐秋送過來。”
太監留下命令,被禦林軍護持著離去了,總督事爬起來,立即跑進門,“風沐秋,風沐秋,你真是我的活祖宗!”
總督事找到沐秋,兩人匆匆忙忙,穿過許多宮房,終於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
距離大殿幾十步遠時,總督事努力平穩著呼吸,狠狠叮囑著,“什麼罪都要認,什麼打都要忍,別連累禦膳房!”
又是一個深夜,榮華殿裏睡得很安穩,少了許多痛苦。
這些日子裏,碧柔學會了推拿針灸,治好了很多症疾,即便有不能治愈的,也緩解了許多疼痛。
睡到半夜時,有人慢慢推開窗,輕輕呼喚著,“小啞巴,小啞巴。”
碧柔就睡在這扇窗欞下,聽到呼喚聲以後,立即知道是小德子,於是披好衣服起身。
月色之下,小德子的臉色有點蒼白,指了指手裏的棍子,狠狠點點頭,“小啞巴,我準備好了!”
碧柔提著一盞燈出了殿門,隨著小德子走到院子角落。
小德子將棍子塞到碧柔手裏,脫了鞋襪,露出變形的踝子骨,整個人躺在地上,雙手狠狠捂住眼睛,“小啞巴,你打吧,別告訴我什麼時候下手就行了。”
碧柔將燈懸在樹枝上,婷婷蹲下,拍了拍小德子的肩膀,給一個安慰的笑容。
然後剝了一塊樹皮,讓小德子咬住,小德子嚇得流出眼淚,卻橫下一條心,將腳伸得更長,“小啞巴,你看準一點,千萬別閉眼睛啊。”
孤燈映亮了變形的踝子骨,碧柔舉起棍子,看準了位置,狠狠的砸下去。
一聲淒厲的慘叫震蕩人心,小德子咬穿了樹皮,咬破了嘴唇,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活活暈過去了。
碧柔急忙折斷棍子,固定好斷骨的位置,再撕了衣袖,牢牢的捆綁結實。
這一夜,碧柔一直守著小德子,在旁邊做著一根拐杖。
削好拐杖的時候,已經淡淡天明了。
小德子微微轉醒,看到碧柔美麗的眼睛,忍著刺心疼痛,勉強的微微一笑,“小啞巴,我很勇敢嗎?”
碧柔點點頭,對小德子豎起拇指,將親手製好的拐杖送到他的懷裏。
小德子抱著拐杖,看著晨霞下的碧柔,微微皺著眉頭,“小啞巴,你哭啦?”
碧柔摸摸臉,才知道自己流了眼淚,於是捧一把殘雪,抹在自己臉上,對小德子搖搖頭。
“小啞巴,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剛才臉上不是雪水,是眼淚。”小德子掙紮著坐起來,哀哀的歎了一口氣,“你是第一個為我流眼淚的女人,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這是什麼胡話?這小太監想些什麼呢?
碧柔紅了臉,眼神非常生氣,緊緊握了一個雪團,狠狠砸在小德子的頭上。
“我知道我是太監,我說一輩子對你好,又不是指那種好。”小德子抹一抹頭上的雪,拄著拐杖強行站起來,“小啞巴,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就擋在你前麵!”
幽幽深夜,沐秋踏入金碧輝煌的宮殿。
其實心裏已經明白了,白天在冰貴妃的宮殿裏拒絕了小侯爺,現在輪到小侯爺興師問罪了。
偌大的院子既富貴又雅致,也許點了幾百盞燈,將這間院子照的比白天還要明亮,連屋簷殘雪都被映成金色。
院落深處擺著一張富貴的椅子,雕刻非常精美,飛翔著幾隻鳳凰。
本以為小侯爺應該坐在椅子上,卻見到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許隻有十歲,卻眉眼如畫,已初見美人的模樣。
椅子旁邊緊緊守護著一個雙鬢白霜的太監,見到沐秋來了,陰冷的喝斥一聲,“見到十七公主殿下膽敢不跪,其罪當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