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沐秋並沒有提起,若是提了,便是硬逼著秦太醫公報私仇,更加有損醫德。
沐秋隻是輕輕回答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婢女會精心為秦太醫大人準備一味吃食。”
“也好,也好……”秦太醫澀澀一笑,輕輕歎著,“這也碧柔的意思。”
碧柔,終於提到了碧柔,這讓沐秋再也收斂不住沉穩,怯怯的追問:“秦太醫大人,婢女真的不能見碧柔嗎?”
“沐秋,關於相見,我問過碧柔了……”秦太醫的臉色蒼白,笑容也很虛弱,“碧柔也想完美如初的見你。”
終於聽到了碧柔的回音,沐秋努力忍著傷悲,心心念念的追問:“碧柔還說過什麼?”
秦太醫搖搖頭,唇角劃過難以察覺的苦澀,“沐秋,我和碧柔都在盡力,希望那一天早點降臨。”
幾句話之後,這場會麵結束了,心裏依然是瑟瑟冬風。
沐秋提著食盒,踏著薄雪,回到了雲雨閣。
果然如齊掌事所說,雲雨閣永遠是忙碌的,因為還得為守夜的人備好吃食。
剛踏進雲雨閣的門,就有師哥取下了沐秋手裏的食盒,讓沐秋早點回寢房休息,明天清晨還要接工呢。
打開寢房的門,輕輕引了柴火,一隻小小的火爐,立即讓寢房裏溫暖如春。
兩張小木床上,各自鋪著全新的被褥,飄著淡淡的織綿香。
回想先前睡在大通鋪的日子裏,蓋著薄薄的被子,受著擠進門欞的冷風,每晚蜷縮的像一隻蝦米。
然後,睡著大理寺的監牢,遍地濕草,如臥寒冰。
此刻,普普通通一間暖屋和一床被褥,竟然能讓也曾貴為千金小姐的沐秋,感激的一笑。
一夜沉睡,如此安穩。
清晨睜開眼睛,心裏有些惴惴,好像是偷來的舒適。
匆匆熄了爐內殘火,挑了簡單的妝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問一聲安好,然後出門去往閣子。
寢房距離雲雨閣實在很近,冬風還沒吹冷額頭,沐秋已然到閣子門口。
閣子裏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隻不過,這一次的熱鬧卻是怒氣昭昭的爭吵。
師哥們忿忿不平的罵著什麼,兩扇緊閉的門,也擋不住人群的憤怒。
難道……難道因為我這顆災星,終究給雲雨閣帶來了麻煩?
沐秋低眉澀澀的一笑,推開了門閣。
門一分開,差點被迎麵而來的虎子師哥撞到。
虎子的兩道濃眉擰在一起,恨得氣息如牛,手裏抖著一張單子,咬著牙的叫罵,“媽了個巴子,俺去找他們打架!”
那張單子很熟悉,是後宮妃子下進禦膳房的單子。
按理說單子來了,禦膳房照做就行了,卻不知大家為什麼憤憤不平?
“虎子師哥……”沐秋擋住憤恨的虎子,順手牽下那張單子,匆匆看了一眼。
單子上寫的清清楚楚,要禦膳房蒸一味甜糕送過去,單子的落款是一個“冰”字。
沐秋微微蹙眉,心底疑惑,如此尋常事,怎麼會激怒了所有人?
虎子挺著胸膛,臉色已被氣紅,像燒著的炭,“要是包子餃子饅頭花卷,咱沒可啥說的,甜糕子不是咱們的活兒!”
懂了,懂了,原來是這樣。
娘娘要吃甜糕,單子下到禦膳房裏,本應該分給甘露閣,卻莫名其妙進了雲雨閣。
可是看虎子的氣憤模樣,卻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
沐秋婉兒一笑,細細柔柔的勸一句,“虎子師哥,如果下錯了單子,退回去就行了,為什麼要找人打架呢?”
虎子笨嘴拙舌的剛想解釋,卻被追到近前的小華搶在前頭,“小師妹,這不是下錯了單子,是有人成心要害雲雨閣!”
這句解釋,更讓沐秋渾然不解,一張單子而已,怎麼能害到一間閣子?
“小師妹,你不知道冰貴妃的厲害!”小華狠狠歎了一口氣,提起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冰貴妃,“冰貴妃的爹是一品尚書,大哥是邊疆元帥,二哥是鎮殿將軍,連皇帝和皇後都得讓她幾分。”
如此說來,冰貴妃的家世的確很顯赫,也有資格在後宮裏狂妄。
“冰貴妃原本不想嫁給皇帝,是因為太後的賜婚,才不得不入宮做貴妃……”
是啊,如此尊貴的女子,卻要與許多女人共享一個夫君,這怎麼會讓人心甘情願?
估計皇太後之所以賜婚,也隻是擔憂兵權威脅皇權,表麵是聯姻,實則是將冰貴妃留在皇宮裏做一個人質。
“聽說……”小華說到這裏,刻意低了聲音,“皇帝第一晚去冰貴妃的宮裏,就被她趕出來了,從此再也不敢去了。”
受封而不侍君……這的確讓人驚詫,能將皇帝趕出後宮門,恐怕冰貴妃是千古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