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柔在洗洗涮涮,收拾著案台,比往日更加用力氣。
沐秋能讀懂碧柔的背影,如果不整治一下梨芳,恐怕這輩子也出不了這口氣。
可是,談何容易?
梨芳是顧掌事的徒弟,也是新任副掌事,就算當眾犯了錯,也輪不到宮女來說。
更何況,幾乎不來閣子裏做事的梨芳,根本就沒有機會犯錯。
沐秋細細想了想梨芳這幾日的古怪行徑,似乎摸到一些苗頭。
先是天天炫耀,說著要送禮物,今天冷言冷語,又如以往……
如此前後不一,矛盾淺見……這更像是梨芳織好的一張網!
“碧柔,梨芳是故意摘下絲巾,故意讓你看到那枚印記的。”沐秋立即走過去,攔停了碧柔手裏的活兒,“這是梨芳的詭計!”
這一次,換成碧柔的目色懵懂,“沐秋,你在說什麼呀?”
“那一刻的壺沿上沒有湯水,為什麼要去抹一下?”沐秋立即說著梨芳的破綻,“就算落了湯水,也不必用那麼貴的絲巾去沾,對嗎?”
這倒沒錯,案台上從來就不缺麻布,就算沒有麻布,宮女隨身也會帶著手絹兒。
梨芳的絲巾並不是便宜貨,為什麼要用來沾湯水呢?
“碧柔,你好好想想,梨芳前些日子說要送這送那,就是想暗示我們,她的這些首飾胭脂都是有人送的。”沐秋繼續說著自己的分析,“今天突然變了畫風,就是因為我們沒有中計,所以才換一種辦法。”
“沐秋,你不能把話說簡單一些嗎?”碧柔微微蹙眉,輕輕失笑,“你說了這一大堆,到底想說什麼?”
“梨芳設了一個局,想釣我們上鉤。”沐秋有些後怕的長出一口氣,“她就是想引誘我們晚上盯著她!”
碧柔仔細想了想沐秋的言詞,疑惑的似乎自言自語,“梨芳有這麼高明嗎?”
沐秋見到碧柔懷疑,立即搖著碧柔的手,“無論梨芳高明還是蠢笨,我們都不要理會她。”
碧柔依舊百思不得其解,反問沐秋,“若是按你說的,梨芳故意讓我們盯著她,然後發現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對梨芳有什麼好處呢?”
這個問題沐秋回答不了,但是沐秋堅信自己看破了這個局,隻顧再次勸著碧柔,“無論如何,你答應我的事情,不能更改。”
“知道了,知道了。”碧柔答應的有些無奈,也皺著眉頭笑話沐秋,“我就覺得你高看梨芳了,她隨便說幾句失心瘋的話,就把你弄得緊張兮兮的。”
隻要碧柔答應不理會梨芳,一切就安心了。
沐秋低眉笑一笑,不再反駁碧柔,隻是隨著一起默默做事。
下午的時候很尋常,直到夜色初現,回轉寢房的時候,卻見到了不尋常的畫麵。
回寢房的半路上,有一片小小園林,碧柔瞥見梨芳躲在一棵樹後麵,對著小銅鏡子,細心的描著眉毛。
碧柔輕輕晃晃沐秋的手,用目色指向梨芳,沐秋也看到了,微微一聲歎息,更加快了回寢房的腳步。
離開這片林子以後,碧柔不屑的評價著,“描個眉毛也這麼偷偷摸摸,恐怕心早就飛出牆外會男人了,真不害臊!”
“不關我們的事……”沐秋蹙著眉目,輕輕疑惑,“也許梨芳是故意讓我們看到的。”
“我不這麼想,她就是醜人多作怪。”碧柔哼過以後,撲哧一笑,“不理她,咱們快點換衣吃飯,我今天特別乏,想早一點睡覺。”
換了衣裝,用了晚膳,早早的回到寢房。
碧柔脫了外衫和鞋襪,第一個鑽進被窩裏,很快就入睡了。
沐秋聽著碧柔的氣息深邃,自己也頓生倦意,於是躺在榻上,在腦子裏過了幾味甜品方子以後,也漸漸睡去。
深入夢鄉的沐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碧柔還是在半夜偷偷起了,輕輕穿好了衣裝鞋襪,悄悄溜出了寢房。
冬風微微,夜如墨色。
碧柔料定梨芳不敢在禦膳房裏私會男人,於是徑直去向禦膳房外。
禦膳房門外的梨樹下,沒有見到半點身影,看來梨芳的私會地方並不是這裏。
碧柔又悄悄去了不遠處的一方小小園林。
這方小小園林裏有一座假山怪石,緊挨著高高的皇城牆根兒,是秘密幽會的絕佳所在。
碧柔潛進了園林裏,每一步都小心的不弄出半點聲響,慢慢伏到了假山旁。
果然,在假山背陰的地方,隱隱聽到細小的聲音。
碧柔狀著膽子,屏息凝氣,身體緊緊貼著假山,慢慢的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