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十幾天,竟然發生了許多事。
讓人苦澀也感激。
有人妄置性命於不顧,有人救治性命逆天道。
碧柔沒有說錯,如果沒有秦太醫的醫者仁心,恐怕早已踏步黃泉路途了。
沐秋聽了這一切,眼底泛起春霧,由心而發的感激著,“身為罪臣之女,真不知該如何報答秦太醫。”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沐秋早已不是大家閨秀,隻是要錢沒錢的窮姑娘。
“沐秋,我呢,一直在想……”碧柔調皮的揚起眉頭,語氣有些怪怪的,“秦郎中和你隻有一麵之緣,卻這麼拚命救你,到底為什麼呀?”
“哎呀,你……”沐秋瞬間臉紅,斜一眼碧柔,巧妙的將桃花還回去,“還不是因為你求了秦太醫,有你的麵子,我才能活命。”
碧柔笑了,像泉水叮咚,“知道還嘴損人了,就是快好了。”
開了沐秋一個玩笑,碧柔婷婷轉身,“我去找秦郎中取藥方了。”
碧柔離去的身姿,像蝴蝶飛舞,簡直比自己經曆了劫後餘生更高興。
秦郎中剛入太醫院不久,在官階上隻是候補七品太醫,醫術卻很高明。
下方巧妙,用藥果斷,在太醫院裏的前途指日可待。
許多宮女都悄悄將一顆芳心暗許,甚至聽說皇帝家的七公主也曾暗自打聽過秦太醫的為人。
這個極有可能被賜婚為駙馬爺的少年郎,卻隻喜歡別人稱呼他為秦郎中。
今日沐秋轉醒,秦太醫又變了方子,正好碧柔來尋,就將方子給了碧柔。
碧柔看了方子上的藥單,都是些認識的藥材,這才小心翼翼的問:“秦郎中,求你對我說實話,沐秋真的沒事嗎?”
“受了一場生死劫難,怎麼可能不留餘症?”秦太醫無奈的歎一口氣,“以後的每個冬天,隻要受了凍,手腳就會癢痛。”
每個冬天?
碧柔心痛的追問,“一輩子也好不了嗎?”
秦太醫苦澀的笑一笑,說幾句安慰的話,“隻要遵循生意調養,也許用了十年之功,就會痊愈的。”
“真的?”碧柔眼中亮起希望,看著秦太醫躲避的目光,“你沒騙我?”
秦太醫沒有回答,似乎點了點頭,輕輕催促碧柔,“快去給沐秋按方熬藥吧。”
碧柔笑著答應了,轉身離開的時候,又回頭怯怯問了一句,“秦郎中,我和沐秋……能不能留在太醫院裏做軋藥的宮女?”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秦太醫一愣,略想一想後,輕輕回答:“調動宮籍,需要司禮監的公文。”
碧柔目色裏的期望之光漸漸淡去,低眉輕輕一句,“我懂了。”
沐秋在儲藥庫裏調養,碧柔抓藥熬藥就很方便。
又過了三五日的休養生息,沐秋已經不再虛弱,可以說是行動自如了。
病好了,也就沒有理由再賴在太醫院不走了。
臨行之前,沐秋欲向秦太醫行跪別之禮,卻被秦太醫死活架住,跪不下去。
“沐秋,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就在不忙的時候,多做幾支冬五果糖葫蘆給我吧。”
救命之恩的報酬,竟然隻是幾支糖葫蘆。
沐秋深深施禮,所有感激的言辭都如此蒼白,“秦太醫,大恩大德,終身難忘。”
碧柔性格活潑,受不了這種離別的場麵。
既然注定要走,何必千言萬語?
索性,碧柔推著沐秋走向門外,回頭對秦太醫笑一笑,“秦郎中,很快又到臨巡的日子了,我還保證你有冰糖葫蘆吃。”
秦太醫微微笑過,吩咐軋藥小徒送沐秋和碧柔回到禦膳房。
又進了這座殿,心頭莫名蒙著陰霾。
碧柔遙遙望著甘露閣的方向,恨恨的對沐秋承諾,“我非要找梨芳報這個仇!”
“碧柔……”沐秋牽起碧柔的手,輕輕搖著頭,“我好端端的站在你麵前,我們足足休息了二十天,這都是托了梨芳的福,談什麼報仇呢?”
“你不用勸我,我知道分寸。”碧柔不屑的哼了一聲,“顧掌事平時威風的像皇帝,卻在秦郎中麵前屁也不敢放一個,我算看明白了,官更大嘴就更大。”
說過損人的話,碧柔悄悄告訴沐秋,“你放心,如果我要找梨芳報仇,一定找個官大的壓死她!”
碧柔說的是真理,沐秋無力反駁。
回到甘露閣,要先去掌事房裏複命。
雖然顧掌事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但經曆了這一場風波之後,被秦太醫嚇的威風有了幾分收斂。
像顧掌事這種眼裏隻有名利的人,或許一輩子也鬧不明白,為何秦太醫放著金條不拿,硬要壞了太醫院的規矩,隻為救一個無用的罪臣之女。
“沐秋,既然病好了,以後做事就小心一點,別再鬧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