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姑娘離去了,碧柔的輕輕笑音似乎還留在診房裏蕩漾,像山泉一樣清涼。
在回去的路上,碧柔悄悄問過沐秋,“秦郎中長得挺好看的,比起你的少年郎怎樣?”
沐秋紅了臉,咬著櫻唇斜了碧柔一眼,佯裝嗔意的怨一句,“好像你和秦郎中說笑的更多吧?”
淡淡飄雪,靜靜無風,世間最美麗的畫卷,莫過於姑娘們的笑容。
回了閣子裏,碧柔立即準備了冬五果,整理好一切備料以後,輕輕對沐秋一笑,“做幾支冰糖葫蘆吧,我也想吃了。”
沐秋輕輕歎息,微微蹙起眉頭,“禦膳房又不是我們當家,沒有單子,怎麼敢隨便用料呢?”
“怎麼會沒有單子呢?”碧柔胸有成竹的得意,“秦郎中要吃冰糖葫蘆,甘露閣送去冰糖葫蘆,這是待客之道。”
說完道理,碧柔立即提筆寫了一張單子,寫清了備料是為秦太醫而用的。
沐秋仍然有些猶豫,“這麼做……不會給秦太醫惹禍嗎?”
“沐秋,你呀——”碧柔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禦膳房要巴結臨巡太醫還來不及,怎麼敢為了幾支冰糖葫蘆而得罪呢?”
這句話的確很有道理,自從昨日開始,為了應付太醫臨巡,整座禦膳房都格外小心,生怕有一點差錯。
如果臨巡太醫隨便說誰染了流疫,誰就要離開禦膳房,哪怕是總督事也得從命。
如果這麼想,巴結一下臨巡太醫也沒有什麼錯,況且秦太醫確實說過希望吃到冰糖葫蘆。
想通了道理,在碧柔的催促下,沐秋還是做了十幾支冬五果糖葫蘆。
亮晶晶的糖葫蘆躺在竹盤子裏,色彩繽紛的讓人心情愉悅。
碧柔用手肘輕輕拐一拐沐秋,眨一隻眼睛,壞壞的笑,“快去送呀。”
“我才不去呢。”沐秋忙碌著手邊事,說著似誇似貶的玩笑,“若說巴結討好,我可沒有碧柔姐姐厲害呢。”
“你不去我去。”碧柔端著竹盤子,驕傲的仰著頭,“我去了就告訴秦郎中,這是沐秋特意為他做的。”
“哎,你……別胡說……”
沐秋的話沒說完,碧柔已經捧著盤子走了,背影那麼輕巧,腳步歡快的幾乎能聽到笑聲。
禦膳房為秦太醫準備的午膳很豐盛,僅僅主食就有十幾樣,精美的像皇帝宴請藩王的禦膳。
甚至,還安排兩個容貌秀麗的小宮娥,擦了胭脂香粉,陪著秦太醫用膳。
當然,喜靜的秦太醫謝絕了這種安排。
各個閣子的掌事,為了不讓秦太醫找麻煩,都送了禮物。
禮物堆在診房角落的桌案上,恐怕秦太醫也分不清哪件禮物是誰送的。
簡單用了一口吃食,秦太醫回到診房裏,品著淡淡一杯茶,難得清靜一下。
看著成堆的禮物,秦太醫覺得有些無聊,甚至自嘲。
自小勤奮苦讀,三歲就能背熟湯頭歌,啃了許多艱澀難懂的醫書,隻為了做一個懸壺濟世的好郎中,卻被家人送入宮裏做太醫。
說這是光宗耀祖,說這裏皇恩加身。
其實,不過是葬送了一個人的夢想,隻為了家中藥堂的生意更興旺。
如果沒有進宮做太醫,現在會是怎樣?
也許會遊曆天下,看盡十方。
秦太醫每每想到這個問題,心裏都有幾絲苦澀,今生無緣再知道答案了。
幽幽歎息的時候,有人敲響了診房的門,秦太醫放下茶杯,分開門閣,見到了美妙的碧柔。
“秦郎中,我們又見麵了。”碧柔將竹盤子遞到秦太醫眼下,目色裏流轉著歡笑,聲音悅耳動聽,“冬五果糖葫蘆!”
盤子裏的糖葫蘆多彩多姿,卻明亮不過碧柔的眼睛。
秦太醫接過竹盤子,悠悠然然一笑,“今天的願望達成了,不知道下一次該盼望什麼?”
碧柔揚起眉頭,也隨著一笑,“秦郎中,你不嚐一嚐嗎?”
取一支糖葫蘆,輕輕咬一口,又脆又甜,滋味百變,讓人回味無窮。
這麼平凡的街邊小吃,若有巧手調製,也能打動人心。
“好吃。”秦太醫由衷誇讚,“果然名不虛傳。”
“不打擾秦太醫吃糖葫蘆了,我走了。”
碧柔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留下淡淡胭脂香味。
哼著小曲,踏上青石小徑,去往回到閣子的路上。
路途走到一半,卻見到了比冬風還冷的梨芳。
梨芳的麵色陰寒,站姿高高在上,目光裏透著輕蔑,唇角勾著冷笑,“你去哪了?”
看這副氣勢,一定是來者不善。
碧柔停下腳步,規矩的站好,“秦太醫點名要吃冬五果糖葫蘆,我送去給他了。”
這是用太醫之名來壓人嗎?
“你送去給他了?”梨芳冷冷一哼,“你是將自己送給男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