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皇上，我無法回答，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朋友，一邊是正，一邊是反，我無法決擇。
“雪兒，朕答應你，隻要齊宇軒這件事一完結，朕保證才也不會有任何事，就連後宮朕都廢，後宮佳麗三千，朕隻要你一人，不管皇後還是妃子，隻你一人，雪兒，你能答應朕嗎？”皇上握著我的手，神情擔憂道。
“皇上，您真要臣妾瞞著良心嗎？雖然臣妾對齊宇軒沒有男女之情，但他曾多次救我，而且，而且他是臣妾的表兄，皇上，太貴妃與臣妾娘親是表姐妹，您真要這樣逼臣妾嗎？”看著皇上，淚流滿麵，他有他的擔憂，我有我的難處，縱然齊宇軒要奪位，但是我卻不能害他，他對我有恩，如果不是他，我梅豔雪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雪兒，朕是皇上，朕必須對黎民百姓負責，朕不能讓百姓陷入動蕩不安之中。”皇上鬆開我的手，臉上冷峻道。
“皇上要怎麼做便怎麼做吧，臣妾沒什麼好說的，臣妾明天便搬到別苑。”我躺下背對著皇上道。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多說也無益了，皇上可以為了江山不念兄弟之情，但是我卻不能昧著良心去害齊宇軒。
我與孩子的命都是他救的，我無法去害一個對我們母子有恩的人，已經做了傷害他的事，如今還要我去取他性命，我做不到。
這天晚上，皇上離開了儀安宮，這也是我入宮二年來，第一次與皇上之間發生衝突。
夜裏我輾轉難眠，想到王夫人還在宮中，想到皇上將要以她為餌，我便無法原諒自己，雖然是在自己無意識的情況下透露的，但是王夫人是因我而抓，我不能置之不理。
穿上衣服，喚過小梨花。
“小梨花，你認我這個主子嗎？”我不知道王夫人住在何處，我不能冒險在宮中四處尋找，我要去找王夫人，我要放她離開。
“娘娘，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小梨花看著我，似是知道我要做什麼，跪在我麵前舉手發誓道。
“好，那你告訴我王夫人，不，太貴妃，就是白天我們在院中遇到的那位夫人，她住在那個宮？”我嚴肅的逼問小梨花。
“娘娘，您縱然知道了也進不了的，那裏有侍衛把守，就如同當初的正德宮一樣。”小梨花朝我搖首道。
“小梨花，你一定要幫我，王夫人與她兒子對我有恩，如果不是他，我與腹中的孩子都早已不在人世，我不能昧著良心去害他們，小梨花，你一定要幫我。”我握著小梨花的手，一再的懇求。
“娘娘，奴婢明白，但是皇上已經下令，奴婢是無法靠近月華宮的，即使娘娘去了，也無法救出她的，那裏有侍衛把守著，即使白天，太貴妃出來，也有幾個婢女隨身跟著，我們沒有機會的。”
“一定會有機會的，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在齊宇軒進宮之前先將她救出去。”我堅決道，時間緊迫，王夫人囚禁在宮中應該有些日子了，隻怕齊宇軒真要來了，我一刻都不能耽誤。
“娘娘，不如您去求求皇上，或許……”
“沒用的，如果皇上肯放王夫人，當初就不會抓她了。”我苦笑，如果他肯聽我的，那麼今晚他就不會離開儀安宮了。
“娘娘，或許你可以向皇上求枚令牌，隻要有令牌……”
小梨花一語驚醒夢中人，隻要有皇上令牌，那麼救王夫人就易如反掌，可是皇上此時正在與我嘔氣，又怎麼會給我今牌，更何況是在這個時候，如果早些時候或許還行，現在。
“小梨花，你先下去吧，今晚本宮與你說的話，你誰也不能說，我再想想別的方法。”靠在床上，心裏特別焦急，如果齊宇軒中計了，這次皇上鐵定不會再饒恕他的。
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睡，我在想要不要向皇上低首，然後趁機偷令牌？隻怕皇上會有所懷疑，晚上我們才爭執過，如果我這個時候去向他道歉，說支持他，他肯定會懷疑的。
就這麼想到了天亮，仍然沒有想到更好的主意，很擔心，甚至有點害怕，依皇上的脾氣，隻怕今天便要送我出宮了，太貴妃那怎麼辦？擔憂步像一條毒蛇，吞噬著我的心，我甚至想鋌而走險，以自己與孩子為籌碼去逼皇上，甚至想著以死相迫。
“貴妃娘娘，臣奉皇上之命，護送娘娘到別苑小住。”一晚未睡，清晨的時候頭有些暈，迷迷糊糊想睡，卻聽到了異樣的聲音。
“小梨花，進來幫我更衣。”雖然早料到會是這樣，但是現在，心裏卻怨恨皇上，隻是此時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了，我掀開眼皮，任由小梨花將我扶起。
小梨花攙扶著我到了外間，卻在見到那侍衛時被驚呆了，侍衛看著我，眼裏跳過一簇火苗。
是齊宇軒，一定是他，除夕那晚他也是這身裝束送我回來的，他終於來了，恐怕不僅僅是來救王夫人，還是來報仇的吧。
我默默的看著他，啞著嗓子問，“皇上會來嗎？”
“回貴妃娘娘，皇上政務繁忙，今天就不送娘娘了，隻有臣與一幹侍衛。”他回答的很從容，我卻笑了，難道這就是君王的愛的，君王的恩。
由小梨花扶著，我上了轎，轎子一直抬至宮門，在宮門處換乘馬車，這期間，竟然不曾見到皇上，心裏說不上的失落，還伴著一陣陣的痛，他終於還是放棄了我。其實我很想見他一麵，或許這將會是最後一麵了，為何他就不來送我一程呢？
心裏像是塞了黃蓮，苦水隻有往肚裏咽，他，還在同我生氣，隻怕不會出現在這。
“起程吧。”我向齊宇軒裝扮的侍衛道。
上了馬車，我在想，齊宇軒何時會找我算帳，是直接殺了我，還是一點一點，慢慢折磨我呢？
皇家別苑並不是很遠，馬車行走的特別緩慢，想必是為了我考慮的，我還是為齊宇軒的細心感到窩心，中途我們有停下休息，卻因為一路的耽擱，直至未時才到別苑。
小梨花到了後就忙著收拾住處，她甚至為我抱不平，皇上都沒有吩咐人先打掃，我卻已經平靜了。
看著侍衛一直站在身邊，我朝小梨花吩咐道，“小梨花，你去幫本宮燒些水，一路奔波，我想洗個澡休息。”
成功的支開小梨花後，我閉上眼朝站在不遠處的齊宇軒道：“你要動手就趁著現在吧。”
“你真的那麼想死？”他並沒有移動，但是看我的眼神卻轉深。
“不，我比誰都想活著，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你三番五次的救我，我卻傷害了你與王夫人……”
“你答應過我不會說的，可是你卻出賣了我，是你害了我娘，我本想拿你當籌碼，但是現在，你在淩霄眼裏，什麼也不值了。”感到一陣疾風在身邊停下，齊宇軒的手扼住了我的脖子，我等待著他捏斷我的脖子。
“你為何還不動手？”等了好半天，脖子上的手不但沒有加重力道，反而慢慢的鬆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出賣我？淩霄在你心中真的勝過一切嗎？”他痛苦的聲音像錐子一樣紮在我的心窩。
是的，淩霄在我心中是勝過一切，但是我卻不會出賣朋友，出賣恩人，我雖然出身青樓，但是我知道做人不能昧著良心。
“如果我說我不是自願的，你會相信嗎？”睜開眼，看著滿眼被傷害的齊宇軒，我輕辯。
“他是如何逼你的？”齊宇軒背對著我，似是不願我看見他眼中的傷痛。
“我被下藥了。”我輕輕的走近他，站在他身後，將那日禦書房聽到的話以及昨日在禦花園遇到他娘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我並不想乞求他的原諒，我隻是希望他能放下那份執念。
如果他肯放棄皇位，如果他不逼皇上，皇上應該也不會傷害他的。
“好一個淩霄，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男人，你還覺得值嗎？”齊宇軒轉過身，嘲諷的冷笑。
“值得，他是皇上，他有他的想法，而我身為人妻，我已經對不起他了。”我低首，不敢看齊宇軒。
“那我呢？你就對得起我嗎？我付出的比淩霄多，但是你卻從來不看我一眼。”齊宇軒的手撫在我的臉上，我的淚順著眼角滑至他的手心。
我知道，他說的都對，但是感情的事，根本就沒得比較，當初為我贖身的人是皇上，不是齊宇軒，這輩子，我的心就是他的。
“如果我跟你走，你願意放棄皇位嗎？”睜開眼，我抬首直視齊宇軒。
“你是為了他嗎？”齊宇軒眼裏有著驚愕，但是很快就換成了嘲諷。
“不，是為了我自己，在他的心裏皇位比我重要，當初他為了奪回皇位，娶了李思媛，如今，他為了皇位，傷害了我，所以，我……我放棄對他的感情。”
怕齊宇軒看到我眼中的謊言，我順勢偎入他的懷中，隻有這樣，才不會有爭奪，才不會有兄弟相殘。
“雪兒，你別再欺騙我了，你真能忘記他嗎？你真的心心甘情願的隨我離開嗎？”齊宇軒將我推開，那雙虎眼凝視著我。
我無法躲閃，無法回避，我這輩子不可能忘記皇上，縱然他從現在開始就要遺棄我，我也無法忘記，我的生活早因為他改變了。
“齊宇軒，如果皇上答應為太貴妃平反，恢複她的名分，並尊她為太後，你能放下一切執念嗎？”我知道他不會相信我，我也無法欺騙自己，我真的不想看到流血犧牲。
“你覺得淩霄會這麼做嗎？如果他會這麼做，那當初他就不會讓人將我娘抓走，而是用鳳輦接回宮，你在宮裏生活了那麼久，你還不明白嗎？宮廷就是一個罪惡與血腥的地方，那裏比人世間任何一處都要黑暗，生活在宮廷裏的人，比誰都要陰險。”齊宇軒看著我的腹部，歎息道。
“齊宇軒，你告訴我，如果皇上答應這麼做，你會放棄嗎？求您回答我？”我眼巴巴的看著他，即使希望很渺茫，我也要試一試，用我自己與孩子做籌碼賭一局。
“我拒絕回答你這個問題，除非見到我娘，除非淩霄親自將我娘送出宮，或者他詔告天下，還我娘一個清白，否則，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齊宇軒陰沉著臉，以一副不可商量的語氣道。
“你給我一點時間，我與皇上說。”看著齊宇軒，我決定回宮試一試。
“時間，他在布局抓我，你覺得他會給我時間嗎？雪兒，你別想得太天真了，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皇上與我之間我們遲早都會有一場爭鬥的，不是他死，便是我亡，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你就在這安心養胎吧，不管是我還是淩霄，待我們之間分出勝負後，都會來接你回宮的。”
齊宇軒說完即轉身往外。
“不要，齊宇軒，不要傷害皇上。”我哭著追了出去，卻已經沒有他的影子了。
身體一軟，我癱軟在地上，小梨花來的時候驚呼著，將我扶起。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雖然我們不在宮中，但是皇上一定會在接娘娘的，您千萬不要傷心，好好的養胎，一個月後，皇上一定會來接娘娘的。”小梨花扶我上床，溫言相勸。
我搖首，小梨花又怎麼知道皇上與齊宇軒之間的糾葛，她又怎麼會明白，我的矛盾與痛苦。
此時遠離皇宮，隻怕一個月後，什麼都晚了，我好後悔，昨天晚上應該去找王夫人的。
齊宇軒走了，皇上因為同我嘔氣，隻怕也不會來看我，我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也就罷了，可是卻擔心皇上會對王夫人下手。
“小梨花，我想回宮，送我們出來的侍衛都回宮了嗎？”拽著要離去的小梨花，急切的問。
“回去了一些，有一些留在這裏保護娘娘。”
“那位陳侍衛呢，他走了嗎？”想到齊宇軒，我心一陣陣的痛，都已經過去二十多年的事了，為何現在卻要一點點揭開，非要讓上一輩的恩怨延續下去，一個皇位，真的比兄弟之情重要嗎？
“應該走了吧，娘娘，後宮不得幹政，皇上的事，進行的事，娘娘您就別操心了，您說了皇上會不高興，而且如果小王爺真的當了皇上，那娘娘會怎麼樣呢？娘娘，您隻是女子，你何必管那麼多呢？”小梨花在我身側坐下，擔憂的勸著我。
我閉上眼，不想再聽到小梨花的聲音，誰做皇上對百姓來說或許並不重要，但是對我來說，卻是不一樣的，尤其是王夫人，如果她在這場爭奪戰中犧牲了，我將會內疚一輩子。
在別苑住了幾天，皇上未來，齊宇軒也未再出現，我再也按捺不下，這天趁著夜以，我換上小梨花的衣服，悄悄的自別苑後門離開了。
這裏畢竟不是皇宮，進去容易多了，離開別苑，我一片茫然。
皇宮在那個方向我都不清楚，對京城，我一點都不熟悉，現在還是深夜，即使要雇車也找不到，隻能挺著大肚子，憑著感覺往東邊走。
街道上一片冷清，這個時候，找不到一個行人，呼呼的北風，吹得格外的冷，凍得直打哆嗦。
手腳越來越僵硬，腳越來越麻木，頭也越來越暈眩，我在心裏為自己打氣，一定要支撐下去，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
頭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冷，恍惚中，前方好像有亮光，但是我卻無法再走過去，眼望著亮光，我真不甘心，但是我還是被無窮的黑暗席卷。
好冷，好累，好想睡覺，如果真的就這樣離開了，那麼也算平靜了，不管是皇上，還是齊宇軒，不管是皇位，還是感情，一切都與我無關。
任由那一波波的黑暗壓來，我放開心中的執念，就這樣算了吧，讓一切都隨風吧。
“娘，娘，不要、、不要扔下孩兒……”黑暗中稚嫩的童音敲擊我的靈魂，是誰？是誰在叫娘。
娘，不要扔下孩子兒，我要娘……娘……
一聲聲哭泣像冰刀一樣紮進我的身體，我的意識慢慢回複，那聲音越來越近，又像越來越遠。
“夫人，夫人，你醒了？”稚嫩的童音被女人的聲音取代，我有些疑惑，我是在哪裏？
“夫人，外麵這麼冷，你出門怎麼不多穿件衣服？”緩緩的掀開眼，視線所及是一個中年大姐，她正看著我，手上好像還端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