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蕪有點好笑,隨著他去。

天還沒亮,遠方幾縷魚肚白若隱若現,摻了些沁冷的彩。

玻璃窗拉開點縫隙,冷空氣灌進屋內,馮蕪滯悶的胸口像被冰川拂過,翻湧的不適瞬間平息,人也精神許多。

“好了,”傅司九將玻璃窗關掉,低著嗓,“再凍著。”

馮蕪眼睛半彎,沒跟他嗆聲,她現在確實不能生病。

隻是窗戶剛關掉,她打算收回視線時,眼尾似乎掃到什麼動靜,轉身的動作不由得停了。

察覺到她異樣,傅司九順勢望去,短暫的沉默,嗓音不明道:“是家姐。”

一樓清冷晦暗的草坪,傅全瑛坐在椅中,嘴角仿佛咬著煙,右手在不停地撕著左手的倒刺。

馮蕪怔忡,抬頭:“出什麼事了嗎?”

傅司九漸漸斂了視線,垂眸與她對視:“快年底了,傅氏高層要變動,有壓力吧。”

馮蕪輕聲:“咱們下去看看吧。”

“不用,”傅司九很平靜,“她的心理醫生說,她在通過這種方式排解,待會就好了。”

馮蕪:“把我外套拿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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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草坪被踩的微響,傅全瑛淩厲的目光迅速掠了過去,待發現來人,她嘴巴裏剛要吐出來的煙霧咕隆下吞了進去,連眼神都溫軟了。

“怎麼起了?”傅全瑛有些手忙腳亂,邊掐滅煙,邊抬手揮散煙霧,“睡不好啊?”

馮蕪攏著外套,坐到她旁邊的椅中:“寶寶老踹我,喘不上氣。”

傅全瑛上半身前傾,手輕貼在她腹部,感受胎兒的動靜,笑道:“必定有一個調皮的。”

“......”馮蕪十分憂傷,“兒子要調皮,基本跟他爸爸一個模樣了,要是女兒調皮,我簡直不敢想她學她爸爸流裏流氣是什麼樣。”

太嚇人了。

傅全瑛倏地被逗笑了,即便普通話說的不標準,也放慢語速,盡量清晰道:“家姐真是慶幸早早的把小九嫁了出去,讓我們過點安生日子。”

“家姐,”馮蕪嗔她,“我隻是跟他結了個婚,又不是封印了他。”

那男人該混賬還是混賬的。

這一個個的,都把她比喻成如來佛祖了。

“......”傅全瑛是頭次聽到這種說法,笑的止不住,“怎麼形容的這麼貼切。”

可不就是潑猴遇到了如來佛嘛。

她手生得漂亮,跟傅司九的很像,削薄瘦長,隻是每隻指甲蓋上方都掛著粗糙的皮肉,露出被撕開的血紅。

馮蕪視線凝聚過去,忍不住握她掌心位置。

像是不習慣跟別人肢體接觸,傅全瑛條件反射的想抽回,卻在最後關頭克製住,容著對麵姑娘溫軟的手貼住她的。

“不是什麼大事,”傅全瑛笑,安慰她,“也感覺不到疼,跟剪指甲差不多。”

馮蕪沒吭聲,從寬大的口袋裏掏出消毒藥水,一隻手一隻手的幫她抹藥。

傅全瑛緘默片刻,開口:“家姐做了個噩夢。”

“嗯。”馮蕪耐心聽著。

傅全瑛:“夢見小九跌進泳池,再也沒爬上來,醒來後,總覺得現在平安長大的小九,才是一個夢。”

那些事情過去太久啦。

卻時時會入她的夢中,讓她午夜夢回驚懼,生怕自己一個失職,讓幺弟殞命他人手中。

“小九去珠城那年還小,無法理解我們的用意,”傅全瑛歎氣,“我們也沒辦法跟他解釋,他鬧了好一陣脾氣,以為我們不要他了。”

馮蕪扯唇:“家姐你跟大哥那時也才24歲。”

傅全瑛愣住,明顯未往這方麵想過。

馮蕪把消毒藥水蓋好:“小九兩歲時,您跟大哥才18歲,自己不也是個孩子。”

“......”傅全瑛眼底蕩起微瀾,“小九他是我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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