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偃月微微勾唇,“就算如此,那又怎麼樣?謝珩,我問你,你和父兄兢兢業業這麼多年,可得來的結果是什麼樣呢?是好的,還是壞的呢?當一個盡忠職守的武將,可還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子民,在寧州你也看見了,那些貪官汙吏,餓殍遍野的場景,難道也是因為我嗎?”
“你說你父兄從未沾染過無辜之人的鮮血,可你們的指責,是守護,但是在戰爭爆發之前,東陵的百姓就已經深處水深火熱之中,所以你還敢對我說,你先前所做,是全對的,還是我的決定,是全錯的?”
偃月在說到這裏的時候,謝珩的目光才有一瞬間的凝滯。
而這一幕,也被對方巧妙地抓捕到了。
“再換句話說,東陵和西晉過去本是一國,是因為製度不嚴,諸侯反叛,才被迫分割兩地,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清楚,嚴格來說,錯的不是你我,而是因為這些不嚴明的規章製度,一些迂腐的成文陋習,一直墨守成規,帶來的終究也隻是滅亡,我也隻是巧妙地做了一番推動,又何錯之有?”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沒有毀滅,又哪來的重生?”
隨後,偃月朝著謝珩伸出了自己的手,微微勾唇,“謝珩,和我合作吧,你我一起,我可以幫你取老皇帝的首級,幫你覆滅這東陵的江山,事成之後,封你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謝珩冷笑一聲,“你先前,也是用這套說辭,去說服其餘兩國的君王嗎?”
偃月笑了笑,“不,我隻對你說過這一席話,過去我很妒忌你,妒忌你擁有我所沒有的一切,可是在近日和你交手的這段時間,我卻又很佩服你,甚至還有些忌憚你,因為我殺不死你,你也殺不死我。
可既然你我之間,非要爭個你死我活,甜頭說不定會讓他人驗收,那不如,你我合作,共分這江山,就像你的父親,和先皇一樣,我想你也是明白的,你沒有稱帝之心,可是我有。”
謝珩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偃月要和自己談判了,也明白為什麼,他能夠說服其餘兩國的人和他合作。
如果換做是過去心性不成熟的謝珩,說不定真的會答應他的條件。
因為謝珩從始至終,的確沒有稱帝之心。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於是謝珩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反問他,“你這般侃侃而談,那我問你一個問題,論君王與百姓,你是如何看的?”
“當然是君王為日,百姓為星辰,眾星捧月。”
謝珩冷笑一聲,“換做是以前,或許我會讚同,君王是地皇受萬民膜拜,自古以來,理應如此,可現在我不讚同,君王者,百姓之君王,百姓者,天下之百姓,理應君王為巔,百姓為嶴,譬之江河,君王為流,百姓為淵,一國根本是百姓,而不是君王,可有很多君王都本末倒置,不為百姓謀福,隻為自己爭權奪勢,導致生靈塗炭,餓殍遍野,哪怕你登帝,也會有人起義,惡性循環,源源不斷,戰爭也隻會像過去那樣,再度肆虐……”
偃月一愣,隨後聽謝珩搖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偃月,雖然不想承認,可你的確是個能人,但是我與你信念不同,注定隻能背道而馳,更何況你我之間,橫亙的,不隻是國家,還有笙笙。”
聽見慕笙的名字,偃月臉上的笑意總算是有些維持不住了。
他說,“謝珩,你的理論雖然看似更為完善,可是過於理想化了,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書寫史書的,也從來都是稱帝之人,至於你說的這些,嗬……謝珩,帝王之道和為臣之道是不一樣的,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也比我更有感觸。”
而且自古以來的帝王,哪個人手頭上又是完全幹淨的。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錯,他做的這一切,是毀滅,也是重生。
但是這一刻不知為何,他腦海中,浮現的居然是慕笙的樣子,放在身側的拳頭緊了緊。
偏偏這個時候,謝珩的聲音再度傳來,“你我各據一詞,我不做多少反駁,那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男人之間的戰爭和信念一旦形成,就沒辦法改變,你我都明白,但是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笙笙是我的妻,我不會讓任何人染指。”
偃月的目光一瞬間就暗了,嘴角的笑意也在一瞬間消失,“謝珩,我發現你這人臉皮是真厚,好,我不和你說這個,但是關於笙兒的事情上麵,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兒時她心悅的也是我,是你用卑鄙手段讓徽帝賜婚,橫刀奪愛,這也是謝家所為嗎?”
“我想你搞錯了一點,過去不重要,現在她愛的人是我,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放屁!”
話說到這裏,兩人剛剛還算平和氛圍頓時又變得劍拔弩張,充滿了濃烈的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