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犯了一個為人臣最大的忌諱。

如今謝珩已經離去,錢大人獨自一人坐在台階上不斷歎氣。

才短短三日,他那官服就皺皺巴巴的,頭上的烏紗都歪了,哪還有點做官的樣子。

看著自己這狼狽姿態,他也隻能自嘲歎息。

“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這時鼻尖突然聞到了一陣誘人的香氣。

這時,慕笙端著托盤裏的東西走到了對方的麵前。

“你是……”

慕笙對對方微微一笑,“錢大人,前些時日因為糧食吃緊,沒什麼招待您的,這不,才剛剛來了一批糧食,夫君就讓為妻的下廚做了一桌好菜來找到大人。”

慕笙說著就走了進去。

錢大人這才想起來,這位就是慕容笙,謝珩的妻!

想到那慕容丞相的女兒,錢大人不禁多看了慕笙幾眼。

但是很快,他就被桌上的飯菜吸引了過去。

這趕了這麼久的路,途中別說是好好吃飯,連休息都是奢望,又連吃了三天的米糠鹹菜,再看那白花花的大米飯,他眼睛都放亮了。

“夫人,這……這真是給下官準備的?”

“是的大人,快些用飯吧,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隨後就見平日裏走路都要端著架子的人,此刻就像個惡狼一樣吃起了麵前的飯菜。

慕笙這時就坐到了對方的身邊,靜靜等著對方吃完這頓飯。

錢大人似乎也是官場出身,隻是一小會,就回過神來,又見慕笙就在自己身邊,頓時就明白了。

於是他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慕笙說,“錢大人,怎麼停了,是飯菜不和胃口嗎?”

“咳,慕……謝九夫人,你們不用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下官明白你們想要做什麼。”

“錢大人在說什麼,妾身不懂,是妾身在這裏打擾到你了嗎,那妾身這就離去。”

說完,她就打算起身離去。

隻是才走到中途,就被對方喊住了。

“夫人!”

慕笙腳步一頓,才剛落腳,就聽見對方的聲音傳來,“你去和謝將軍說,就說,下官……咳,下官隻是個傳信的,至於陛下會怎麼做,下官就不敢保證了。”

聽見對方的話,慕笙頓時眼前一亮,“錢大人的話,妾身會一字不落,如實傳達給夫君的。”

“那……倒也不必。”

他還沒說完,慕笙就已經退了出去。

這時的謝珩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了。

見慕笙走出來,便問,“他答應了?”

“他不答應也不行了,天天吃米糠鹹菜的日子,他哪裏過得慣,況且就算和我們一直這樣耗著,急的也是上麵那位。”

隻要是個聰明人,都會選擇後者。

而隻要對方一鬆口,他們就成功了一半了。

隻要他們不急,急的就是他們了,誰先急,誰就會先鬆口。

果然信箋在當晚就被錢大人送到了帝京那邊,信鴿在空中飛了三日,才到了帝京那位的手中。

當管事太監呈上來的時候,徽帝頓時氣地將禦前的奏折都掃落在地。

“謝珩!好你個謝珩!他這是在威脅朕啊!!”

太監大驚失色,連忙上前安撫徽帝的情緒,“陛下,息怒啊,莫要傷了龍體……”

“朕現在還管這個?眼看著敵軍都要打上帝京了,到時候朕這個位置也沒得坐了!”

“陛下洪福齊天,莫要說喪氣話,謝將軍不是守住了幽州逼退了南詔軍嗎?這是喜事……”

他不說還好,一說這個,徽帝內心是既慶幸又是憋屈。

幽州要是守不住,東陵就真的完了。

可是偏偏打退了敵軍的,是謝家的那幫人。

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謝家才剛被抄家,前線就節節敗退。

“難不成我朝沒有了那謝家,就真的沒有能人了嗎?”

上百位官員,硬是一個能派去前線的都沒有。

眼看著前線連丟了十幾座城池,徽帝的心就在滴血。

他問太監,可一個太監又能說什麼,說他隻聽佞臣讒言,卻寒了老臣的心,這朝中,但凡先前有點能力跟著先帝的老臣,有點能力的也已經心寒告老還鄉了,哪裏還有能用得上的。

可他不能說,不敢說,隻能不斷安慰他莫要氣壞了身子。

徽帝平複了一會心情之後,才對著那邊的太監說,“去,給朕拿紙筆過來。”

謝珩必須回來!

如今這種情況,他沒得選,不管怎麼樣,必須將帝京守住……

徽帝咬牙在書信上寫下了謝珩的條件,隨後閉上眼睛將信箋遞給了對方。

“去吧……”

隻是放在禦案上的手,卻猛地收緊,帶著隱忍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