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執手共渡一世年華(3 / 3)

連澈並未言語,隻是伸手緩緩將她拉至懷中,大掌輕撫上了她的背脊,“今夜,我定會保你平安。”

輕吸著他熟悉的氣息與濃沉的血腥之氣,清淺微微一頓。

如今的情勢已十分危急,若他帶上自己,又怎麼可能順利逃脫。

剛想開口說什麼,她隻覺自己身子各處被輕點了幾許,隨後,她的身子便無法再動彈。

清淺慌亂的瞪大了雙眸,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想脫口問他,為什麼。

卻發現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連澈將抱著懷中女子的力道輕輕收緊了幾分,好似想要將她揉進身體裏一般,卻又似乎害怕將她弄痛。

她的身上,也受了好幾處傷。

低下頭,他附在她耳畔輕聲道:“我會去引開他們,但怕你會追來。穴道會在一個時辰後自動解開。解開後,你朝樹林的北麵跑,那裏應該有一個村落。到了之後,你要藏起來,別讓他們找到。”

他溫熱的氣息緩緩吞吐在她耳際,氤氳而輕暖。從來沒有哪一刻,讓清淺如此眷戀這抹盤恒在耳畔若有似無的氣息。

稍稍頓了頓,連澈繼續道:“若是我僥幸活著,往後你要與同我執手相看日升月落,繁花傾城。並肩共渡年華春夏,安然一世。”

“倘若敗了,那就這樣吧,你活著就好。”

如一對平凡的夫妻一樣過簡單的日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對一介帝王來說,幾乎是奢望。

而他這句話,卻像是對她一生的承諾。

淚,終是悉數從清淺眼眶滾落,一滴一滴漸連成線。

這樣悲戚的哭著,卻隻能是無聲。

所有的聲形容色此刻都化作飄渺之態,隻剩男人肩頭浸濕的一大片衣裳,冷涼的貼在她肌膚上。

清淺恐懼的隻剩下心在顫抖。瞬間,連澈將她的外裳褪去。而後將她抱起,放入了方才發現的地窖中。

斜倚在牆壁前,輕轉眼眸,清淺目光一刻不離的追隨著他。一束墨發從他肩頭滑落,輕垂而下。

逆著月華的光芒,黑夜隱去了他的容顏。

隨著木板的輕輕蓋上,清淺的眼前,終是一片漆黑。

未有半點遲疑,連澈將些許塵土撒在了地窖的木蓋上,確認毫無異樣後,他拿起早已看好的木頭支架,將清淺的衣裳套在了上麵。

待穀雲天追至小屋附近時,連澈趁著黑夜的妖嬈迷離,提氣一個縱躍朝樹林更深處的地方而去。

被隱在地窖內的清淺隱約聽見一聲大吼,“鏢主,那二人朝樹林的西南方去了。”

“追。”穀雲天的嗓音悠悠響起。

那二人?清淺終是明白,他為何要將自己的外裳脫下。

清淺靜靜的倚在地窖中,也不知究竟是過了多久。她隻覺這一個時辰,猶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外麵,很早前便沒了任何響動。

四周傾散的,都是新鮮蔬果的芳香氣息。清淺腦海中設想過千萬種,他成功逃離的可能性。

可他附在自己耳際說的話,若是他僥幸活著…

麵對如此險峻的情勢,他說今夜必保她平安。

但是,以他如今身上的傷勢,又怎麼可能對付的了穀雲天。

他說,若解開了穴道,讓她逃到一個村落,藏起來。

想到此處,清淺的心一沉,他是抱了和那些人同歸於盡的念頭。

指尖輕輕的動了動,她小手漸漸順著力道微屈了起來,她似乎是能動了。

心中不禁狂喜,清淺緩緩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站起身子,她掀開了地窖的木板,走了上去。

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讓她的腿膝酸麻的厲害,眸光輕輕環過四周,安靜至極,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目光一轉,映入她視線的,正是方才自己用過的那把小刀。

緩緩行了過去,她拿起那把小刀,推開木門,朝之前聲音消失的方向而去。

微明的月華輕籠而下,帶著一絲幽冷。樹木眾多的深處,那輕弱的光耀幾乎是讓她看不清前方的景物。

死死攥著手中的小刀,她腦海中盡是連澈離去時,同她說的話。

若是他敗了,若是他敗了…

視線的正前方,她隱約看到,似乎是一個人正躺在地上。

清淺心下一沉,不知不覺中加快了腳步,慌亂的奔了過去。

俯下身子,她目光一探,不是他。

一張陌生的容顏,月光照得他眉心的銀針泛著微微的光亮。

清淺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是放了下來,她重重的吐了口氣。

不經意將眸光朝別處一探,她不禁大駭。

前方竟是有更多的屍體交疊著倒地,皆穿著與第一具屍體同樣的衣裳。

清淺心中大亂,她緩步而行,朝著堆積屍體更多的地方踏去。

整個樹林,是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彌散的,盡是荒涼的死亡氣息。

似乎是越往前,屍體便越多。四周充斥的,盡是濃重嗆鼻的血腥之氣。

清幽的月華映在一張張蒼白無血的容顏上,泛著淺淡的微藍。那鮮紅的凝固色彩卻是暗沉至極。

此時此刻,她隻能聽到自己稍顯淩亂的腳步聲與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若不是自己的呼吸聲,還輕輕而出。她甚至以為自己也如同他們一樣,死去了。

清淺微微顫抖著,在恐懼中一步步艱難而行。

目光所及之處,一隻被斬斷的手臂,血肉模糊的斷肢處,那混著森森白骨與殘肉碎屑的畫麵,讓她心中的恐懼放大到了極致。

緊緊的繃著身子,她行至了一片略顯空曠的地方。輕顫著眼睫環過四周,此處的屍體相較方才,似乎是少了許多。

並未多想,清淺繼續朝前行著,她忽的教什麼東西一絆,微微一個踉蹌。方才拉扯的,似乎是鎖鏈的聲響。

她迅速的低下頭,朝下一看,竟是穀雲天的武器。

順著鎖鏈延伸的方向朝前看去,地上正躺著一個人。

清淺幾步踏了過去,借著月光將此人的容顏看清,是穀雲天。

他仰麵躺在地上,胸口處有一個大大的血窟窿,斑駁的血跡染滿他的衣裳。

他死了。

強烈的恐懼與悲戚再次襲上她身,清淺瘋了一般似的開始奔向每一具屍體。

空曠的樹林中,清淺壓抑著心中的恐懼,用小手親自去觸碰那些交疊冰冷的屍體,將他們一具具吃力的拖開。

小手沾滿了粘膩的鮮血,她不顧四下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肉之氣,甚至是那殘肢斷臂,破碎的容顏。

隻是埋著頭,一具一具的翻找著。

發絲淩亂的輕垂而下,沾染上了那暗凝的血色。清淺卻什麼都不想去顧及了。

如今,她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連澈找出來。

腰身彎到酸痛,小手拖拽到麻木,她仍是執著的翻著屍體。

將四周的屍身翻了個遍,卻沒有找到她想要的。

身子猛的一塌,清淺呆呆的跌坐在地,心中的哀戚與委屈瞬間洶湧到極致,她忽的扯開嗓子嘶啞的朝死寂的樹林中無望的大喊,“連澈,混蛋!你快出來。”

原以為淚已流幹,可雙眼,還是被淚水模糊著,輕垂在身側的小手劇烈顫抖著。

因方才的激烈舉動,她的傷口已全數崩裂了開來。

鮮紅的血從她傷口處湧出,順著手臂緩緩淌下。

她的心中,僅剩一個念頭。

若是他死了,她也不會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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