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澈凝著眼前的女子一副委屈不舍的模樣,輕皺了眉,撫上她的發絲,輕言低語,“朕帶你一起去。”
竹煙緩緩揚起眼眸,搖了搖頭,淚珠卻掉了下來。
“是竹煙不懂事,我會等你,太後娘娘本就不喜我,若隨你一道出去,怕是又要惹她不高興。”
連澈目光輕掃向不遠處,思慮了一陣,緩緩點頭,“也好,朕會給清洛一道手諭,讓她在這段時日能自由進出宮中,時常來陪你。”盡管不能時常陪在她身邊,但他仍希望她會快樂。
擦掉臉頰的淚珠,她咧嘴一笑,“謝皇上關心。”
連澈將她攬入懷中,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不管這段日子宮裏發生了何事,一切都等朕回來為你做主。”
“嗯,竹煙會安心等皇上歸來。”
她小手環上了他的腰身,緊了緊手臂。盡管嘴上滿滿答應了他,可心裏,仍是酸澀的。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擁有這讓她無比貪念的懷抱呢。十一年,她已經等了十一年,這片刻的分離隻是十一年中微不足道的歲月。她在在意什麼,真傻。
感受到她雙臂上傳來的力道,連澈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這次回來後,朕就正式冊封你。”
“可太後娘娘…”
“朕心意已決。”讓她名正,便是他能給予她的最大保障和安慰,他不忍再看到她終日憂心傷懷的模樣。
止住的淚水再次湧了出來,竹煙伏在他胸膛,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些年,盡管連澈對她關愛有加,可她總覺得他們之間除了溫情,卻是少了一點什麼,那是她也說不清的東西。愛一個人便是這樣吧,總是敏感而又彷徨。其實,應當是她太貪心吧,這麼多年能擁有他的垂愛,那是旁人都求不來的。待他歸來後,她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守在他身旁,從此毫無顧忌的戀慕他的一切。不必在人前隱忍,不必看旁人的臉色。
真好。
她從連澈懷中直起身子,揚了頭,目光深深的凝著他。伸出小手輕輕環上他的脖頸,猶豫著靠近。
就要觸碰到他的唇,竹煙卻頓住,似在掙紮著什麼。他的氣息溫熱,透著淡淡的龍涎香氣,縈繞在她鼻端。
她眉間輕蹙,向前一探,終是吻了上去。
連澈則淡淡的,沒有熱烈的回應亦沒有推開她。
閉上眼,她微顫著,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
甜蜜而又心慌。
他從未主動這樣親吻過自己,每次她主動,他也總是不溫不火,不緊不慢的,直到她離開。
離開他的唇,她有些羞怯的望著他。盡管他總是如此,可她仍是甜蜜的。
在她心裏,他從來都是這樣的,溫情中帶著些許薄涼。
連澈淡淡一笑,替她拭去臉頰的淚,安慰道,“朕很快便回來了。”
竹煙點點頭,輕輕的笑了笑。
有些事,她似乎一直不太懂,就如上一刻的他。
有些事,他亦從來不說,喜歡或厭惡。在她麵前,總是淡淡的接受。
*******
翌日,永寧宮。
太後正靠坐在內殿的貴妃塌上品茶,殿外悠悠傳來小太監的唱喏聲。她輕輕瞥了一眼身側的女子,雲芳忙躬身將她攙扶起來,掀了珠簾,往正殿移步。
一抹頎長秀挺的身影踱著優雅的步子跨入正殿,目光輕輕落向坐於正中的婦人,往前跨出幾步,他向婦人施了個禮。
“母後近來身體可好?”連澈輕笑,徑自在紅木椅上落座。
太後目光移向他,展眉一笑,“甚好,皇上有心了。”
連澈頷首,緩緩開口,“兒臣今日除了來瞧瞧母後,還有一事。”
太後微微詫異,“皇上是有何事?”
他從侍婢手中接過遞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不緊不慢道:“兒臣明日準備出宮一趟,有些事需辦。”
“此行要去多久?”
連澈略一沉吟,“大概三兩月。”
太後微微頷首,目帶關切,“此去可有挑好同行的人選?”
“此行乃私訪,不宜張揚,兒臣隻攜九弟同池宋一道前去。”
“也好,帶上他倆,哀家認為最為合適。”
連澈點頭,微微一笑,“還是母後了解兒臣。”
太後輕展了眉,斜了他一眼,“你這孩子,就會嘴貧。”她雖道著微嗔的話語,眼角卻是凝著笑意。
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又開口,“皇上此去似乎未帶照顧起居的人。”
“有池宋照料著就夠了。”
太後眸子一沉,佯裝薄慍,“不妥,他是個內官,怎可顧全你的起居,哀家不放心。”她微蹙了眉,一雙眸子盯著連澈。
見太後一刻不離的盯著自己,連澈輕笑反問,“那母後是有何安排?”
太後微歎,緩緩開口,“帶上蘇丫頭,隻有她照顧你左右,哀家才能放心。”此去宮外凶險萬分,他們三個男人哪裏又會有精力顧及生活起居,若沒有一個讓她信任的人在連澈身邊照料著,她是斷不會放心讓他離去的。
連澈微怔,隨即淡淡笑開,應道:“既然母後如此信任她,那兒臣帶上便是。”他眸光微斂,帶上也好,起碼可在身邊將她管製。
太後點了點頭,終是笑開,“一切都要打點妥當,身在宮外,定要事事警覺。”
“多謝母後關心,兒臣定當謹記。”
“很多事,哀家也幫不上忙,哀家隻能在宮中等你早日歸來。”
“母後的心,兒臣懂,母後無需擔心,有九弟和池宋相助,兒臣應很快便會歸來,前朝的事,兒臣會暫時交於舅舅代為打理。”
太後會心的點了點頭,“也好,哀家別無所求,隻盼你能早些歸來。”
連澈起身,握上她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母後放心,兒臣事一辦妥,便即刻歸來。”
太後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他輕輕笑開,向太後一揖,“兒臣還有些許出宮事宜要和九弟商議,便先回重華殿,兒臣不在的這段時日,母後定要保重鳳體,莫要操勞。待兒臣走後,母後替兒臣告知如月此事。”
太後輕歎,語氣凝著柔和與心疼,“皇上便安心出宮吧,哀家會替你轉告。”
連澈頷首,又看了她幾眼,才安心的轉身向殿門行去。
太後目光輕輕落向他遠去的背影,蘊著絲絲不舍與擔憂。這些年來,他是第一次微服出宮,宮外的險惡與紛亂都是未知…想到這裏,她心中的憂心又更甚了幾分。
回到重華殿後,連澈便宣旨,召了連彥進宮。
片刻功夫,一抹高大的身影跨入重華殿,向連澈一揖,隨即在太師椅上優雅落座。
連澈目光環過大殿,擺擺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
清淺會意,向他福了福身子,邁開步子向台階下行去。
剛行出幾步,身後便有男人清淡如水的嗓音緩緩傳入她耳中,“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