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檢查過後,小新的手沒有大礙,本來想直接北上回家,但韓恩愛一反常態,堅持留在中部多玩幾天,於是當晚,一家三口住進了當地的汽車旅館。
一進旅館,韓恩愛其實就開始反悔了。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在既非假日也非旅遊旺季的當下,汽車旅館居然會客滿,剛好隻剩一間房。
一間房,一張雙人床,老板見他們帶著孩子,主動幫他們加了張小床。
但,還是被迫和敖正斯同了房。
一整天玩下來,小新累極了,洗完澡不到九點就倒在小床上呼呼大睡,留下她和敖正斯兩人大眼瞪小眼,曖昧又尷尬。
韓恩愛這才深刻意識到,這幾天小新一直在扮演她和敖正斯之間的潤滑劑。說真的,自從重逢之後,她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單獨麵對敖正斯。
「睡吧,累了一天了。」
敖正斯看出她的緊張,輕輕拍了拍坐在床邊的她,然後熄了燈率先躺上床。
「別關燈,小新半夜醒來會害怕。」
開了盞夜燈,她在床的另一側躺下,背對著他,刻意保持一段距離。
牆上掛鍾滴答滴答,秒針走動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應和著她的心跳和呼吸,以及翻騰的思緒。
久久,韓恩愛仍無法入睡。
多日來壓抑的心情,似乎就要滿溢、就要潰堤。
她完全亂了,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下想要什麼?如果想複合,就直接接受他的好;如果不想複合,就勇敢開口跟他說清楚,這樣拖拖拉拉、曖曖昧昧的,到底算什麼?她到底想貪戀些什麼?
既然當年可以走得如此瀟灑、如此決然,為什麼現在卻做不到?
韓恩愛啊韓恩愛,國外還有工作在等著你,趕快跟敖正斯做個了斷吧!
韓恩愛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一遍又一遍,一定是因為當年說得不夠清楚,再加上不告而別,敖正斯被「休」得不明不白,所以才會對她如此執著,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跟他說清楚吧!告訴他「你不愛他」,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再次勇敢走出他的生命!
問題是……真能做得到嗎?
「你在想什麼?」
敖正斯低沈的聲音在她身後,近在咫尺,近到可聞他清楚的呼吸聲。
「想你和我的事。」她倒是坦白。
時鍾的滴答聲,持續加深夜晚的靜——
沈默,持續。
她知道他仍醒著,跟她一樣無法成眠,於是,她又開口了。
「阿斯……」
「嗯?」
「你……」她猶豫了下。「怪我嗎?」
「我曾經在心裏責怪過你,一千次,一萬次。」
聞言,她眼眶一熱,覺得自己懦弱又狡猾,明明想離開他卻又在乎他心裏是否仍有她。
「但,我更氣自己……因為我應該再多一千倍、一萬倍地愛你,讓你永遠無法離開我。」他接著說道。
她的淚水禁不住滑落,她努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敖正斯移近身,從她身後緊緊摟住她顫抖的嬌軀,呢喃著。
「小愛,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再也無法忍受她消失在他生命之中,他絕不允許這種事再次發生。「就當是為了小新……」
「為什麼你從來不問我小新的事?問我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麼不問?」她激動問出梗在心中多日的疑惑。
他什麼都沒問,就幾乎認定了小新,他何來的篤定?
「我不問,是因為我想等你主動告訴我,小新是我和你的寶貝。」
韓恩愛深呼吸,終於鼓起勇氣。
「對,沒錯,她是我們的女兒。」吸吸鼻子,她以濃濃的鼻音說道:「她全名叫韓新疆,因為我是在新疆生下她的。」
聞言,敖正斯臂膀一收,更加摟緊她,陽剛的男性線條與玲瓏的女性曲線緊密貼合,體溫氣息彼此交融。
「你寧願讓小新跟著你吃這樣的苦,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
「你心疼小新?」她淡淡指出。「看得出來小新對你很重要。」
「以前你常說我死腦筋,其實真正的死腦筋是你才對——」溫熱的氣息在她頸後輕拂撩撥,溫柔低啞的嗓音愛撫著她每根敏感神經。「小新的重要全是因為你,我在乎小新也全是因為你,你怎麼會這麼傻?傻到去跟女兒吃醋?」
聞言,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飆出,怎麼都止不住。
「因為我羨慕她可以無憂無慮接受你給她的愛……」
「你也可以。」
「我不行……」
「你當然可以。」
她死命搖頭。「我不行……」
「別再說那些誰會克誰、誰會拖累誰的傻話,你隻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為什麼和他交往之後,她反而變得脆弱?
扳過她的身體,強迫她轉過身和他麵對麵,他輕輕撩開沾在她唇角的發絲,溫柔親吻她的額頭。
韓恩愛忍不住痛哭出聲,又怕吵醒小新,隻能把頭埋進他懷中,以棉被蒙住自己,斷斷續續抽噎著。「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就知道……這幾年我拚命躲避,就是怕再見到你……」
她不想麵對,怕會再陷入他的溫柔情網,但也無法不麵對,因為她確實仍愛他。
她的眼淚令他心煩意亂,多日來的冷靜自若瞬間消失無蹤。
敖正斯捧起她的臉,細細親吻她的額、她的鼻、她的唇,溫柔的大掌向下探索遊栘,鑽進她的衣內,點起思念堆燃的情焰。
他們的唇舌想念彼此,他們的身體想念彼此,他們的心也想念彼此。
曾經火熱,曾經熟悉,曾經契合。
長久以來壓抑的情感,像洪水爆發,無盡的熱情傾泄奔騰,原本安慰的柔吻變得炙熱急切。他的舌在她唇內綿密交纏,她喘息輕吟,兩手緊貼他的胸膛,不知是要推開他,還是想親近他。即使隔著一層衣物,火燙的身軀仍因輕微磨蹭而興奮刺激著。
他試著壓下即將失控的欲望,輕含她敏感的耳垂,粗嗄低語:「我們明明就是最適合的一對,為什麼你要如此固執?」
他早該享有擁她相伴的幸福。
他從小在「龍衣幫」長大,向來隻知道效忠幫主、報答養育之恩,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生命之於他,其實是一攤死水。
直到高一那年見到韓恩愛,她無窮無盡的活力深深吸引著他,他從來沒見過像她這麼好打抱不平、同時卻又怕惹麻煩的女孩。她的性格很多變,豪爽開朗之外,偶爾帶點善感;看來無憂無慮,其實常有煩惱。
她一直是個需要愛的小女人。
而他,渴望全心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