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月在傍晚的時候，敲響了硝子房間的門。
帶著濃重黑眼圈的女醫生拉開了門時，就見到小小的女孩手裏拎著一個袋子，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她。
“我能進來嗎？硝子？”小孩的聲音稚嫩，尾音帶著些甜甜的，帶著些討好的意味。
硝子環胸靠在門邊，讓出些位置讓她進去。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啊。對女生和毛絨絨的東西，超會撒嬌。”
擁月拎著袋子，嘿嘿嘿傻笑著走進硝子的房間。
比起10年前，除了學生宿舍變成教師宿舍外，床角推起來的醫學書比之前多了許多，JK時期兩人一起購買的許多擺設也不見了。
擁月倒是也不失落，隻是乖巧地坐在了桌前，將酒放在了桌子上。
硝子在她身前落座，修長的腿翹了起來。
“你要是跟悟也這樣...”硝子打開手機，看了一眼被同期刷屏的聊天信息，歎了口氣。
“嗯？”擁月將袋子裏的下酒菜一一擺在桌子上，“要試試嘛？這是我從我家帶過來的，可能度數會有點高。”
硝子拿起桌子上的酒，打量了幾眼放下，轉身進了小廚房取出碗筷和杯子。
“你跟我還要裝傻嗎？”硝子的聲音帶了些笑意，瞅見擁月坐在椅子上有些夠不到桌上東西的樣子，就順手給她在椅子上墊上了一個鬆軟的墊子。
擁月道謝後，重新坐在椅子上，搖了搖頭，“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嗯？”硝子笑著倒了些酒在杯子裏，“你之前可是用著超爛的日語也會逗悟的？”
硝子還記得10年前那個用著超爛日語，借助翻譯軟件也要跟她搭話的擁月。
身處在異國他鄉，經常因為詞不達意，被其他人笑，也會不在意的哈哈大笑的擁月。
“完全不是一件事啦。”擁月想倒些酒在自己的杯子裏，卻被硝子製止。“你現在的身體，不可以喝酒吧？雖然隻是身體小。”
硝子說完打開冰箱問擁月，“烏龍茶？”
擁月大聲回答，“請給我草莓奶！”
“那種東西，你去悟的房間裏喝。”硝子毫不留情地拒絕，直接給擁月拿了一瓶烏龍茶，給她倒上。
擁月哈哈笑了兩聲，目光正色地看向硝子，“對不起，失聯那麼久。”
硝子晃了晃酒杯裏白色醇香的液體，“我不接受哦。”
“失聯10年，一句輕巧的對不起就想打發我嗎？未免也太便宜你這人渣了。”
硝子打斷了擁月想說出口的解釋，“我和悟都知道你可能是有什麼苦衷，但是我以為我們可以共生死的夥伴。”
“擁月，我們很想你，我跟悟..還有傑都很想你。”
擁月抓緊手中的筷子，垂著頭，“對不起，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原因。”
麵對曾經暗戀的少年，她開不了口。但是麵對曾經的好友，所受的委屈，像是開了閘一般跟淚水一起傾瀉而出。
她也很想他們。
“我知道遲到10年的解釋，要求你們的原諒很無恥，但是我真的....”擁月的聲音帶上了些哽咽。
她抬頭看見硝子平和的目光，用力抹掉了臉上的淚，“他媽的，真是超丟臉的。”這一句用的中文。
“嗯？”
“我的術式，可能是導致身體的逆生長，或者說是不規則的生長，這一刻我可能6歲，明早起來可能就是16歲、26歲、106歲，甚至我的呼吸會在夜晚悄悄停止。”
“這是天與咒縛，也是時間的魔咒”
硝子的目光看向了擁月背對著的陽台，在月光下淺色的窗簾映著一道高大的影子，靜靜地不知道站在了那多久。
“...你這10年？”硝子的嗓音變得有些輕。
“7年，癱在床上。”擁月自暴自棄地說，“還得了老年癡呆，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靈魂像是被困在了牢籠裏，隻能躺在床上，睜眼就看到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和一根黑乎乎、毛茸茸的貓尾巴。
“被護工們伺候著，翻身，擦身，清理身體上的汙穢。”擁月笑了笑，笑容裏是苦澀和無奈，“像是一塊爛肉。”
硝子學過醫，她也知道一些癱瘓患者的身體情況，她拿起酒杯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你..不打算告訴悟嗎？”
悟在擁月離開不久，就調查過她的情況，但是華國將她的情況捂得很好，隻知道還平安的活著。